“别提了,被猫给闹得!”
据管得宽说,她对猫过敏,一接触猫就要发病。有些人一听,例如姜流,就盘算着去哪儿搞只猫来玩玩——不是玩猫,是玩管楼长。有些人一听就觉得很奇怪。觉得奇怪的人只有魏先祀。
“并没有猫啊。”
但是魏先祀不能把这句话说出来。管仿对于方才的事仍然耿耿于怀,根据她敲玻璃窗的声音判断那手劲儿里存了把玻璃敲碎的心。“睡了睡了!快一点把灯关掉!
魏先祀不反对这个建议,虽然管仿不是用建议的口吻说的。她关掉了电灯,躺在黑暗里,胸口一丝凉气儿。
从六楼往下巡视,到三楼……管仿敲着岳诵的窗户,“哎关灯了关灯了……”
关什么灯!房间里漆黑一片。管得宽指着窗户大叫道,“岳诵!我就不信你不回来!”
岳诵房里的狗不理存货已经尽数转移到管得宽房间了。“狗”不理,这个狗是不包括侦毒犬的……管得宽发誓她这回管这事了!岳诵家有钱又怎么样?小节可略这种原则错误不能放过!
管得宽也是知道轻重的,当面给她取绰号这种,气人是气人,但终究不算大事。但服用瘵疽另当别论。出于楼长的责任感,管仿说什么,都得严管此事!
岳诵放学后没有回宿舍。管仿抓了平时和她混一块儿的,会席,姜流,王琶弓,颜姬敏几个人,一个个问她们岳诵上哪儿去了。那时候管得宽方搜出一大盒子狗不理,正在气头上。几个人同样的回答,不知道。
“全串通好了吧你们一个个!”管得宽一声吼,垃圾筒也要抖三抖。她点着会席说,“你!这次考了不及格!”
会席揉着眼睛,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使劲揉眼睛。管仿说,“四十三分都考得出来,你说说你……行了,后天就你去领日用品,我说过的,谁垫底谁去……”
姜流和王琶弓诡秘地对视着,阴沉地露出笑脸。
会席,上,单挑管得宽,俺们支持你!
领日用品无疑是媲美运动会上跑两千五的苦难差事。管得宽自己从不涉此泥潭,都派别人去。每次被点到名去干这活儿的人都会至少咒上五十遍管得宽失足从六楼掉下来摔死。没别的,这实在是一趟血泪之旅!有一回运动会前夕管得宽就这样涮人,“你,领下个月日用品和跑两千五,两个里面,随便选一个……”
会席有暴力倾向大伙儿都很清楚。
结果她放下手,露出揉红了的眼睛,“行了,知道了。”
大家都十分震惊。会席,鱼上岸了还蹦两蹦,你咋就二话没说认死了呢?
他们哪知道会席的心事。在考试的时候,把名字写错了……把身份弄错了。那只兔子从分野里偷潜了出来趴在会席背上撒娇。“让我来嘛!让我来嘛!姐姐,我也要来……”
会席扯下耳朵上的长毛兔耳钉将其往外扔了下去。管得宽惊叫一声,“他妈别乱扔垃圾!”
(以下段落内容为岳诵的梦境。在下章中出现的第一人称“我”其实是管仿。为啥管仿会进入岳诵的梦境呢……其实是因为这个梦境是带有分野性质的。“分野”这个东西就像网络一样,每个人都是可以用一些方式在其中与他人主动或被动发生联系的)
砸玻璃瓶的声音清脆有力,仿若天籁,又如人间之金玉相触,玻璃就是凝结的水,水花绽开也是一样的声音。杨是璨表达了这个意思,岳诵就更起劲地喝下一瓶瓶啤酒然后砸瓶子玩儿。她俩坐在空荡荡的运动馆里,黄色的地板蜡打得均匀,亮洁如新。说起水,篮球就像水龙头里那滴不下来的一滴水那样挂在篮网下面。没有眼睛不能看见,那么,就把世界变成声波来看。在一个其他人都不知所踪的晚上,岳诵记得自己砸了很多瓶子。早晨醒来坐起,从她衣服的褶里掉出来几块碎玻璃。
……
不对是半夜醒来坐起,岳诵发现她砸碎的酒瓶子都还堆在她身边,自己坐拥硕大一整个篮球馆,除了她半个人都没有。“杨是璨?杨是璨?你到哪儿去了啊?”
喊了也白喊。
除了衣服上两粒玻璃碴子。岳诵无法证明这堆玻璃瓶是她喝出来的,那些都被砸碎了,那这些就是新的。啤酒可能被倒掉了,但是更多的,空瓶里的酒都是被喝掉的……那是杨是璨喝的吧。
岳诵的腿不自觉地缩了一下,打倒了一个瓶子,瓶子咕噜咕噜滚了起来。它滚到黑暗的角落里终于停下,岳诵想,要不要去把它捡回来。不过瓶子很多,不差这一个。
空空的篮球馆,在半夜里轻微地发着声响。地板上像有人行走一样嘎吱作响。岳诵操起一个酒瓶喊道,“杨是璨,你在哪儿呢?”
窗户开在很高的墙上。走廊上即便走过一群人,从这个窗户里也是看不出什么来的。岳诵摸了摸头部,脑后有一个凹陷。摸了很长时间,岳诵想,有没有镜子,这个脑袋的形状似乎变得很怪异了呀……
这脑袋在睡了一觉之后就长成了一个红细胞。
岳诵摸着后脑勺,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你的脑袋是球状的吧?岳诵的脑袋现在跟你不一样了。
耳朵接收到两种声音。一种,是外面有人走路的声音,另一种,是篮球馆里球拍打地面的声音。
门在很远的阴影里。篮球馆,都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