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不是忘记了你十哥有多恨我?”严十现在是不会杀我,但他只要在我面前就骂个不停,实在烦人,让他照顾我,我是不信他会亲力亲为,到时候只要一个疏漏死的就是我!
“那我们同去!”十二说,“就一同去见宋明光!他能拿我们怎么样?”
“他能把我们一网打尽。”夏煜的声音很不屑,“你以为鸿雁书的章首和门下高手都是枕头草包么?他们多少人?我们多少人?万一出事,我们不能全部折进去,总要有人留下来再寻新路。”
“所以还是阿凛留下来最好。”
呸!十二这人,平时看起来对我好得我要什么他给什么,一到关键时刻根本不站我这边!
“嗯。弈汐留下来。”
呸!夏煜这人,这几日和十二那是见面就打,这种时候怎么还就如此合拍!
“我听弈阳的。”
呸!方青玉这人,在夏煜面前一向没有自我!我哥说啥他都觉得好!
结果到最后还是没我选择的余地!
我说:“那行,从现在开始我是夏煜,但是,哥,你不能是我。”
夏煜说:“什么?”
我笑道:“你现在得是三月湖边扶风弱柳,也得是深山雾障毒虫蛇蝎,你懂我意思吧?那身紫色滚金边,胸口绣梅花的长袍,真想亲眼看你穿啊。”
夏煜说:“我现在就能穿给你看,真当我演不好你那样子么。”
“不用了,你现在穿了我又看不见。”我说,“我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你可别随随便便放出你那一身正气。”
方青玉突然阴阳怪气地说:“严十二,你也注意些,可别露馅。”
十二说:“我肯定没问题。”
我也觉得十二没问题,他的演技我见识过许多次,绝对是戏班台柱子的水平。
方青玉笑了一声,又恢复了平日温和的语气:“不如现在试试?就假装是你平常同弈汐说话。”
十二被方青玉质疑,不满地放大了声音:“试就试,这有什么!”
我也不知道方青玉想干什么,十二一口答应,却再没别的声响,我眼里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影子从左侧走到右侧,又从右侧走到左侧。
夏煜说:“你随便说什么,看在母亲的份上,我暂时不会打死你。”
十二对着夏煜叫我的名字:“阿阿阿凛,我我我们……不不不行,我看着夏煜你这张脸根本说不出那些话!”
我觉得这话就很没道理:“我们的脸明明一样。”
十二的影子晃到了我面前,他说:“你也明明知道这是为什么。”
夏煜冷笑道:“我也知道为什么,是我思虑不周,早知你居心不良,当初我就该在九山派山脚下那个茶馆里顺手让你从此不能人事。”
方青玉也笑了:“现在也来得及,不过是弈阳你一句话的事儿。”
十二似乎很生气,却不知如何反驳,嘴里发出些含混又不成句的气声儿。夏煜这话说的可谓卸磨杀驴,十二倒也真像头无可奈何的傻驴子。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但我觉得此时如果我也笑,那实在是太残忍了,一头驴也不应当承受这世上的许多恶意,干脆假装没听见他们说话。
十二最终没有理会夏煜和方青玉,依旧是对我说:“阿凛你自从来到金梅坛,就没有和我好好说过话,现在我、我有话可以单独和你说吗?”
夏煜说:“你又想干什么?”
十二说:“我没问你!”
接着又是刀剑出鞘的两声。
我想想这一回是躲不过去了,说清楚也无妨:“你好好说,我就听。”
十二立刻冲夏煜嚷嚷:“听到没有!出去出去,你赶紧去换衣服练练!”
夏煜又用鼻子哼了一声,对我说:“有事叫我。”
夏煜和方青玉都离开了这间屋子,十二把方青玉的凳子拉过来,坐在床边却没有立刻说话,我也在等他开口。
我心里很清楚他要说什么,若是我处于他的境地,也该同样痛苦不堪,可那又怎么样?我不明白他情之所起,甚至越来越看不清自己对他的想法,难道他说喜欢我,我就要以同样的感情回报?
我从前的生活有如一碗我最讨厌的白粥,寡淡又乏味,没有认识多少人,更谈不上喜欢什么人,与实实在在的人打交道,哪有读话本有趣?文中的人物或好或坏,都写的明明白白,他们怎么样也都得顺遂我的心意。活人则不会,活人只会指责我沉浸,耽于玩乐,荒废武功。
活人心思最是难猜,与我有过来往的人们,只被我在心里分为讨厌和不讨厌,而且连我自己,都被划分在讨厌的里头。
喜欢意味着什么?一个人为什么喜欢另一个人?怎么才能知道自己喜不喜欢?
想想自己认识的这些人,抛开爹娘不提,我一直认为自己最喜欢的人是柳大夫,因为他对我最温柔,他能猜到我的想法,他不仅不说我游手好闲还特意带话本给我看。可我呢?我得了这些好处,还受他照顾,但从未对他本人产生任何探求的愿望,仔细想想,我叫了他这么多年“柳大夫”,可我连他到底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
我这样的薄情寡义的人或许就是不值得被善待,对我再好也得不到相应的回报。
柳大夫如此,十二也如此。
我原先是认为十二他以前伤害过我,是他欠我,我利用他一下也无可厚非。可是现在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