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确过于急了些,用完便扔是人之常情,她却连一年也忍不得。”
耶律钦在宫中饮多了酒,此时坐在榻上,便红着眼怒道:“该给老子的,他不给!老子自己拿去!”
前几日,耶律钦每日都想进宫与赵琮细谈此事,都被顾辞以时机尚未成熟而拦下。到了此时,顾辞再不拦,耶律钦很信任他,早早便歇下,打算明日进宫。
翌日,耶律钦进宫后,先是与赵琮说了两国合约一事。
当年赵琮登基前夕,两国交战,登基后,大宋打赢了,孙太后为了夺权,不愿生事,主动签订合约,拿钱买太平。
便由赵琮登基后改的第一个年号元兆开始,合约签了十年。自元兆初年到现在的开熹五年,恰好已是十年。本该去年年末,最晚今年年初也要商谈此事,只因辽国那会儿还未斗完,便没人来具体商量此事。
到现在,暂时安稳下来,才将碍眼的耶律钦踢到大宋来。
耶律钦传达辽国太后的意思,也不指望往上加,只愿维持合约上的原状,用以共保两国平和。
耶律钦来时,见到截然不同的厢军与禁兵便知道,此一时非彼时,也就太后那个老娘们还在做梦,人家大宋现在还怕跟你打仗?当年也赢了,是孙太后那个老娘们孬。想到这些老娘们,耶律钦心中就来气。
而如他预料,赵琮自然不愿意,耶律钦等他拒绝的说辞。
却未料到赵琮拒绝的说辞很有意思,赵琮苦闷叫他:“刘使官——”耶律钦汉名叫刘友钦,听到叫他,立即道:“陛下您说。”
赵琮叹气:“刘使官与朕认识多年,朕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虽说这条约的签订并非朕本意,是由太后娘娘当年所定。但到底使得咱们两国和平至今。宋与辽向来交好,边境也常有贸易往来,朕是很愿意按照原先的条约续下去的。”
耶律钦点头。
“刘使官也知道,咱们大宋向来少马,这些年,朕为了马匹啊,不知花了国库多少银子。这银钱实在是不趁手,灌溉田地,修路修水,防灾防难,哪样不用银子?”
耶律钦继续点头,这就是在哭穷了。
“只是朕与辽国交好,即便手上缺了些,每年给辽国的各样东西倒还是给得起的。就是刘使官这次不来,朕也要派人去一趟辽国的。哪料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刘使官也知女真要向宋称臣的事儿?”
耶律钦点头,却也纳闷,提这事儿做什么?那事是女真派人来与太后说的,绕过了他,他很不喜。
赵琮苦恼道:“朕是个平和性子。女真一族向宋称臣,这是信任大宋,信任朕,朕是很高兴的,自也要给他们一些。哪料,女真非说要以辽国为例,说要得一样的。”赵琮再叹气,“刘使官哪,这难办哪!”
耶律钦嘴角僵了僵,赵琮这是啥意思?
女真要跟辽国一样的东西,宋朝给不出来,所以只能削了给辽国的东西?虽说耶律钦恨不得看太后吃瘪,但这也太没面子了!女真算什么!十年前贴着他们先帝的脚说要称臣,他们先帝懒得要。如今不得了,能耐了!
那个破落地儿,还指望跟他们大辽相提并论?!
赵琮看向他:“朕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不如刘使官帮朕想想该如何办?”
耶律钦再恨太后,也不能不顾一国声望。
他的底线是,合约定是要续的,哪怕减到五成之数,也得签。
赵琮心中的底线也明得很,孙太后做的混事,他坚决不会继续,条约绝对不能签。他赵琮又不欠辽国的,虽说这些东西也不是十分多,伤不了根本,但他何必每年给他们白送好东西?
他看耶律钦纠结的面容,心道这人也有些意思,他索性又道:“刘使官啊,说句话也不怕你笑。辽国那么多的官员,朕就是愿意与你亲近。”
耶律钦更不解,这又是什么意思?
耶律钦百思不得其解,赵琮也不急,这种事儿哪能谈一回就定下来,他请耶律钦吃了一顿饭,便放他回去。
耶律钦一回都庭驿,便把赵琮与他说的话告诉顾辞,并问:“他何必忽然与我套关系?”
顾辞一手各执一子,本在与自己对弈,听罢此话,棋子也未放下,抬头看耶律钦,笑道:“大人,您怕是傻了吧?”
“啊?”耶律钦也不气。
“来时,在路上,您是怎么说的?到开封后,您又是如何说的?您自己的利益,与辽国的利益,您选择国家,本无错,谁不热爱自己的国家?只是大人,这个国家如今是太后的,你给她揽利益,她会谢你?她的哥哥,如今大权在握的左相,会谢你?你帮着他们下了女真的面子,与宋朝皇帝闹翻,他们只有鼓掌叫好的。”
耶律钦“哼”了一声,想了会儿又道:“可完颜良那个坏东西!竟也敢跟我们抢东西?”
“大人,宋朝皇帝今日跟你说这些,您不觉着很有趣?”
“如何有趣?”
“您瞧着开封这般歌舞升平,可有衰败样?”
“一路来,富裕得很!”
“正是,宋朝有的是银子。宋朝皇帝与您一样,在意的也不过是面子罢了。女真还未称臣,便与辽国太后那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