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所说的特别表演?”贵之丝毫不隐藏自己的不快,直截了当地说了。“真是无聊又俗气的表演。这种程度的东西,东京和巴黎也有。我还以为能够看见什么更特别的东西,真教人大失所望。” “哎,别急着这么说。日本人就是这样性急,真伤脑筋呢!”文礼脸上依然带着笑,拍了拍手。在一旁待命的美女,揭开朱红的漆盆。然后将盆上的遥控器,恭敬地交到贵之面前。
“来……您亲自按下开关,然后仔细观赏这场世上独一无二、最棒的演出吧……”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王八蛋、混帐东西!把我放出去!” 柾趴在床上,双手双脚被绑在床的四角。他死命挣动着手脚上的锁链,从干涸的喉咙绞出声音大叫。但不管他是吼是叫,全都徒劳无功。柾就这样被绑在床上,丢在这个墙壁和天花板都涂成白色、病房般的房间,只有蚊虫翅膀拍打般的机械嗡嗡声不断持续。以为只要一躺到柔软的床上,自己一定会马上睡得不省人事,可是一步步逼近、袭击而来的并非睡魔,而是阵阵灼烧着颈子般的……明明没有人,却好像被谁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似的……一种诡谲恶心的感觉。柾把削瘦的单颊贴在浆过的被单上,无意识地集中全身的感觉,连一点轻微的气息也要伸出触手去探查,好找出这股恐怖的根源。
叽……。 脚边传来倾轧声。冷空气瞬间笼罩整个背后。莫名其妙地,手臂转眼间爬满了鸡皮疙瘩。 柾缓慢地转动关节僵硬的脖子,看见了那个东西。站在那里的是一个男人和一条绑着颈圈的杜宾犬。高高挺立的耳朵、锐利的下颚。杜宾犬“哈、哈”地垂着粉红色的长舌头,在床边坐立不安地四处走动。像是调教师的男人一喝,它便四脚并拢地坐在原地,可是野兽特有的呼吸声却益发激烈了。
“请放心。那只狗经过完全的训练,没有调教师的指令,绝不会加害于人,不过,畜生毕竟是畜生……我也无法保证五万分之一的危险性呢!”“……”
“您觉得如何?那个少年害怕的表情……即使不是虐待狂,这种景象也着实教人心动是吧?”文礼移动到贵之对面,悠然坐到翡翠加工的黑檀椅子上,然后满足地望着客人狠狠抓住椅子靠肘、几乎要吃人似地凝视着面面的可怕表情。
“看样子这次是合您的意了。不过遗憾的是,那是非卖品。若是您希望的话,我可以特别通融……没错,特别只准备给客人您。当然,所费不赀哦!”
“……”贵之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狞猛双眸,用力瞪住文礼若无其事的脸。“……事到如今,也不用继续这种闹剧了,林文礼。不——我该叫你火狮吗?”
“唉呀……您发现了啊?”林文礼——这个年轻的上海黑帮首领,以戴着巨大黑曜石、像女人般的手指,仿佛抚摸猫尾巴似地滑上垂在侧脸的光亮黑发。在他的两侧和脚边,三个美丽的女人就像猫一样紧紧依偎着。
“真是个敏锐的人。要是生意的对象,全都像您这样聪明懂事就好了。”“你的要求是四方堂集团的贸易通路吧?”
“没错,一开始。”
“……一开始?”贵之的眉毛吃惊地一扬,文礼抚着头发,得意地望着他。
“客人,借出去的钱,是要加上利息的。我们照顾那孩子的这段时间里,他所花的生活费及其它林林总总的开销……这绝不便宜啊!因为他是我们重要的客人……我们费尽心机,殷勤款待,您若是不连这笔花费也一超支付的话,我们怎么回得了本呢?”贵之愤怒得全身颤抖,手指陷进木制扶手里,用力得指甲都快断了。
殷勤款待——?贵之打从心底呵护、疼爱的那个健康而充满阳光气息的少年,竟然瘦成那副德行,原本柔润的肌肤和头发也干燥、粗糙成那个样子……把柾、把我的柾虐待成那个样子,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他款待了柾——?五脏六腑几乎要沸腾了。贵之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令他晕眩的狂烈愤怒。但是,贵之以惊人的强韧自制压抑自己的愤怒,从干涸不已的喉咙里绞出下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