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奚反应过来了,扭头打量贾赦,“原来你刚刚是在等三皇子。”
“三皇子?”贾赦搓了搓下巴,有些惊讶,也有些犹疑。
当今皇帝儿子虽然多,但多半都夭折了,而今好好活下来的只有三名皇子。其中最年长的是三皇子穆瑞迥,他刚过二十五岁,是贤妃之子,身份还算显赫。稍比他年小的是十一皇子穆瑞远,十七岁,为宫女所出,听说很贪玩,并不太求上进。至于剩下的最小的那位就是皇十五子了,为皇后所出,虽嫡出血脉是正统,但他才八岁,尚未成年,实在是变数太大。毕竟这是一个连二十多岁的太子爷都能随便战死在沙场上的朝代,过早站位的人,都太蠢了。
“是觉得可惜了,还是失望了?”宋奚问。
贾赦蹙眉:“是麻烦,我的书现在已然被你们这些尊贵的人盯上了,只怕将来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查封。”
“这简单,我让十一皇子代你认下这间书肆,他便不敢招惹了。”宋奚提议道。
贾赦摇头,宋奚这办法相当于直接让他站位在十一皇子这边,他才不傻。“我更喜欢听天由命。”
宋奚扯嘴笑一声,便拂袖下了楼,随即上了马车,匆匆而去。
贾赦站在楼梯上,望着宋奚所乘坐的马车离开,顿然醒悟。宋奚刚刚的确是躲起来没被人看到,可他的马车却一直停在书肆门口,倘若三皇子的人认得宋奚,岂会认不出他那拉风的座驾?
一大清早儿,书肆内一般不会有什么客人。那侍卫认出宋奚的马车而后,却没在书肆的大堂内看到宋奚本人,必然会觉得蹊跷,多半会怀疑宋奚来此处另有什么目的。再往深一想,就可能会觉得宋奚跟这间书肆的老板甚至是《邻家秘闻》的著者勾搭成奸了。
贾赦也明白,刚刚一时情急,宋奚的做法并无过分之处,至少避免了他身份暴露。罢了,被误会了也好,如此能落了个清静。
再说书肆被人怀疑跟宋奚有关系,也未必是坏事。毕竟宋奚此人权势骇人,又乃堂堂国舅,在他的名号庇佑下,邻家轩说不定还会少许多麻烦。
贾赦觉得既然宋奚这般‘乐于助人’,他就该领会下他的一番好意,比如让更多人都知道这书肆承蒙于宋大人的关照。
……
先京城五品巡领薛浩邈,有一弟弟名为薛浩粮,是个游手好闲爱打架斗鸡的人物。十几年来,薛浩粮的生活一直靠他大哥接济。而今他大哥因一本乱写的书而被革职查办,锒铛入狱,他便因此就没了银钱进项,家里的饭菜接连几日都不见有肉了。薛浩粮受不了当兔子吃素的日子,一怒之下打了媳妇儿,反被媳妇儿骂没出息。他便抄起菜刀,四处询问那本什么秘闻的著者是谁,决计找到这个罪魁祸首好好算账。
结果什么都没问到,薛浩粮又白白憋一天的气。然而就在傍晚的时候,薛浩粮听到几个书生议论起邻家轩来,听说而今全京城只有邻家轩出售那个什么秘闻,薛浩粮便觉得这间书肆必然尤为明天。
一大早儿,薛浩粮就起床,光着膀子坐在院中央磨好菜刀。他都想好了,他今日就去邻家轩问清楚,如果对方不肯告诉他。他也不伤人,也不打人,他就举着刀在邻家轩门口晃悠,赶走他家所有的客人。若是有人敢叫官府来,他就说自己是卖刀的,让他们都奈何不了自己。
薛浩粮喝完一碗玉米糊糊之后,也便真这么干了。手举着菜刀,就站在邻家轩的门口挥舞着,赶客人。
方正路和万福接连出面去劝薛浩粮,却发现此人纯粹来找茬儿,根本不讲理。无奈之下,二人便偷偷打发人去通知贾赦。
不大会儿,贾赦就派了个不起眼的小厮过来传话,嘱咐方正路和万福不必管此事儿。铺子照开,没客人就没客人,无所谓。
于是,薛浩粮就自顾自地邻家轩门口挥舞了一上午的菜刀。
中午的时候,京畿府许多衙差有到同泰街一家包子铺吃午饭的习惯。他们半路刚好路过邻家轩,远远地就看见舞菜刀的薛浩粮了。
“哎呦,这是谁啊,敢在邻家轩门口动刀。难道这京城里还有蠢货不知道,这铺子是我们府尹老爷关照得。”一名衙差高声惊叹完,其他几命衙差都纷纷抽刀,朝着薛浩粮这边走来。
薛浩粮早就注意到这些衙差老爷了,正在脑子里琢磨说辞。忽听他们说这书肆是现任京畿府尹宋奚所关照的地方,吓得顿时腿软,尿了裤子。他丢下菜刀,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给衙差老爷们赔错,转而又跪着给万福等人赔罪。
万福捂着嘴巴,一边发牢骚要找人刷地上的石板,一边打发薛浩粮快走。
这时候街上就有人围了过来,其中有人认出了薛浩粮,便喊道:“这人就是就是那个被革职的五品巡领,薛浩邈的弟弟。”
“薛浩邈?原来是那个逼迫城北所有商贩交保护费的狗贪官。”
“他弟弟在这干什么,想报复?”
“好容易有本书能为民除害,为我们百姓抱不平,绝不能让他得逞,大家一起上!”
人群中也不知道谁说了最后一句话,总之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围攻上来,噼里啪啦一顿狠踹薛浩粮。
薛浩粮被揍得痛得嗷嗷叫,嘶嚎喊着:“衙差老爷救命!”
几名衙差扣了扣耳朵,都说肚子饿了,你一言我一语笑着去了,当什么没看到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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