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流通券的好处大家都是不言而喻的,但现在主要的阻力,一是县政府不肯担责任,怕上面怪罪;二是县合作金库的人不肯松口,怕开了个口子出去可流通券办不成功。梁冬哥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种样子,除非陈怀远……梁冬哥看了眼僧入定似的陈怀远,一时间也不敢确定他在想什么。这事陈怀远肯定会出头,但具体怎么个出头法,就不知道了。
梁冬哥正想间,却见陈怀远忽然睁开眼睛,端坐起来。
房间里所有人都自动噤声看着他。
“只用回答我,流通券对本地的民生,好还是不好?”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下,流通券的好处显而易见,这还用说嘛。否则在国府规定明令禁止的情况下还讨论啥?
商会的人大着胆子道:“流通券做出来,定好量价别滥发,对现在的民生自然是好的。”
陈怀远听了,一拍桌子,表情严肃地大声道:“能服务民生那就弄!上面有什么压力我顶着,你们有什么好啰嗦的?”
县长登时脸色一绿,合作金库的人皱起了眉头,但这里是预五师的司令部,陈怀远的权威不可冒犯。
“事情越早解决,百姓的损失就越小。五天内,我就要看到拟定票样和发行计划。”
事情就这么让陈怀远一下子拍板决定了。
会后,梁冬哥还是没忍住疑惑,问了陈怀远:“师座,您既然一开始就有决断了要弄流通券,为什么还要听他们掰扯这么久?”
陈怀远见“梁好奇宝宝”又回来了,心情大好,耐心解释道:“不是要讲究民主嘛,你看,五方之中,只有县政府和合作金库的人反对,另外三方都赞成,三对二,我自然是能拍板了。其中最重要的是这次党部赞成搞流通券,党部松口了,加上我有兵权在手,到时候谁敢反对?再说了,多听他们吵也可以多了解些,这事我确实不是内行,听了也多有裨益。好的坏的都听些,也免得将来出什么事被他们糊弄过去。”
梁冬哥点点头,若有所思——陈怀远这个决定看似做得武断粗鲁,其实粗中有细。商会和财委会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党部,上一次讨论的时候党部的态度就过于暧昧不清,所以陈怀远才没直接决定,而是开了这第二次会。县党部这次会松口,说明县党部回去肯定有跟上级党部沟通过并且得到了支持。只要没了政治方面的压力,陈怀远又掌着兵权,代表中央总揽一方生杀大权,那些地头蛇,就是再不同意也只能点头了。
“这个陈怀远!”离开司令部,县政府的人还有些愤愤不平,“这哪是来搞流通券,分明是夺权来了。以后我们黔西四县就都要姓陈了!”
“就是,根本就是来揽权的。”合作金库的人也不满,“我们县的合作金库是省政府支持起来的,他居然连省政府的面子都不卖!根本就是不把人放在眼里。”
财委会的人出声提醒道:“你们啊,没事少说两句。人家是蒋门嫡系,不好惹。别嘴皮子不牢靠的,到时候惹上什么麻烦了还连累别人。”
“嫡系?预五师这名字可不光鲜,是嫡系还只能带个预备师跑?”县政府的人嗤之以鼻。
“难道你觉得他就是个杂牌?那你见过一个杂牌还能先于中央军补充缺员还领双薪的吗?你见过一个师长却能带着两个师到处跑的吗?这都能算是一个军了!”商会这人显然观察力敏锐,消息灵通,对自己这次的站队结果很是满意,开口冷嘲热讽道,“这个陈在峰,带枪直接进蒋委员长别墅都不带通报的。你不服气可以,到时候要真捅了马蜂窝可别怪别人没提醒你。”
县党部的人本来跟地方上的关系一般,也知道这两人是地头蛇,可看他们这么说还是有些担心他们惹出什么事来,便跟着劝道:“这人确实惹不得。之前我跟上面报告这事的时候上面还指示了,说别拦着陈在峰做事,他要做什么都给开绿灯。毕竟是中央的人,说白了就是代表中央来整顿地方的,你要敢拦他就等于是和中央作对。”
县政府和金库的人听了,登时消了拆台的念头,可心里还是愤愤不平,觉得该给陈怀远吃点苦头。县党部的人见状,无奈地摇头叹气自己先走了。而商会和财委会的人倒是觉得有道理,不该太顺着陈怀远。
“虽然要靠他主持,也不能任他揉捏,让他看轻了我们,否则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乾定如此一个西南小县,此时也开始暗潮涌动。
第二天,一封请柬送到了预五师的司令部,说要请陈怀远参加一个当地乡绅办的私人晚宴。
晚上,夜深了,梁冬哥见陈怀远睡得沉,便悄悄摸黑起来,小心地尽量不发出声音。
现在在乾定,两人还是住在一个房间里,睡在邻近的两张单人床上,只不过没隔着书架。梁冬哥的床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