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见他一个生面孔,看起来好像是第一次来这里,就向他介绍说想求平安的去拜佛爷,求功名的去拜孔圣人,算命问前途的去找三清大帝,求子求姻缘的去找观音娘娘,其他各种求的去找关老爷,还一个劲地向他夸说这庙里的签很灵验的来了去抽一下签。
虽然陈怀远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这种中国特色的综合性或者说混合型宗教场所也见过不少了,但他自问,眼前这个小庙是他目前为止过的最夸张的庙了。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中国人就是有一种神奇的融合能力,各路神仙的信徒都能很淡定地在同一个地方和谐相处,而不是相互指责对方是异教徒最后打起来。
陈怀远估计这两天也被一板一眼的梁冬哥给憋闷坏了,心想,反正出来了,管他灵不灵,求一个就求一个呗。然后神色淡定地进了后院,在关老爷面前逛了几圈后,等人走了没几个了,又摸到了观音的地盘。
殿宇里没有香客,很安静,陈怀远进来逛了一圈,发现这里只有一个解签的尼姑坐在一边闭目养神。他朝观音的雕像无奈地笑了笑,心想自己肯定是观音大士最头痛的一类人了,也不跪拜祈祷便向装婚姻签的竹筒走去,闭眼想着梁冬哥,随手抽了一根竹签出来。
“请师傅解签。”陈怀远递过写着“六九梅开二度”字样的竹签子。
这个尼姑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样子,戴着老花眼镜,拿出一本发黄的破兮兮的本子,一边念叨着“六十九”一边翻书找了起来。过来一会儿,她对着本子念了起来“六九签,签曰——冬来岭上一枝梅,叶落枝枯总不摧;但得阳春消息至,依然还作花中魁……此乃中平签,卦象为梅花占魁,宜迟则吉。施主所求姻缘,有风雪摧之,当下不顺,只要守常不怠,便能得阳春消息梅开二度之果。”
陈怀远听这师太说地模棱两可,心中不免鄙夷,嘴上却说:“我听得不是很懂,请师傅解得详细些。”
解签师太心中暗骂:看你像个读书人才说得晃点一点,没想到居然是个草包脑子。
不过解签师太阅人无数经验丰富,淡定道:“嗯……详细点说,这‘梅’要作对方解,说的是在施主不顺的时候会有一个人过来陪伴,不管遇到什么困难,这个人都不会放弃你。只要等到境况变好,对方就能和你终成眷属了。”
师太说完,故作高深地顿了一下,看那人一脸茫然,无奈只得继续道:“若‘梅’做施主本人解,则指施主现在感情不顺,但要坚持住,坚持到对方对你春暖花开,到时候就能成为眷属了,此又一解……合起来,就是说,女方对你一直是好的,但因为什么原因你们的感情不顺,但是不要灰心,她会一直陪着你,你也要一直对她好,等逆境过去机缘到了,好事便成了。即一箭射空,当空不空,待等春来,彩在其中。这箭看似射空,实际上是射中了,只是时机未到。”
“时机未到?”陈怀远本来就是怀着“过来玩玩”的猎奇心态来的,但见这尼姑解签解得有鼻子有眼的,就多问了一句。
“没错,此签乃好事多磨签,若施主心诚,机缘就在开春时节。”
“今年开春?”
师太笑而不语,作高深状。陈怀远见此,暗自腹诽:这老尼姑真狡猾,也不说是哪一年的开春。难怪那些求签的人个个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等陈怀远逛回司令部的时候,苏行廉说梁冬哥回来了找他有事,但见陈怀远不在就先回去睡觉休息了。
陈怀远摆手阻止打算去叫梁冬哥的苏行廉道:“别去吵他,让他多睡一会,等他醒了自然会来找我。”
……
梁光松满头白发,安然地坐在太师椅上,右手握着紫砂茶壶,左手摇着纸扇,优哉游哉。见梁冬哥来了,把茶壶和扇子往身后的仆人手上一递,坐直了身体,拉了冬哥的手,慈祥地问道:“冬哥啊,明年你就要大学毕业了。你打小聪明,毕业了年纪也还小。想过接下来要做什么没有?”
梁冬哥刚跟着尚际方和钱思秀偷跑去陆大看过马,现在满脑子都还是那个中将骑在马上的英姿,心里羡慕得不得了,脱口而出:“父亲,孩儿想从军,去延安……也好,去第一军也好。”
“胡闹!”梁光登时松竖起眉毛,着急道,“你才多大,还是个读书人,抗得动枪啊还是舞得动刀?我们国家难道已经沦落到要让你们这些大学生上前线的地步了吗?”
不等梁冬哥反驳,梁光松又是一顿不满:“再说了,北边虽然不太平,但现在还没到全面开打的地步。”
“父亲,那哪叫不太平?”梁冬哥的脾气也上来了,“东三省现在已经不属于我们了!直系的那个少帅不放一枪就把东北拱手相让了,可日本人人心不足,又是长城事变,又是华北事变,步步紧逼,再不打,大家就要一起当亡国奴了。”
“要打也轮不到你上!”梁光松吹胡子瞪眼道。
“父亲不是经常教育孩儿,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吗?”梁冬哥反驳。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梁光松强硬道,“再有责也用不上你操心。牙还没长齐就想上战场?难道是我华夏无人?让你这种未成年的学生娃娃上前线,那才是耻辱!”
“可我已经大学毕业了。”梁冬哥不服。
“那就继续读,出国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