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梁光松让下人带陈怀远去梁冬哥房里的时候,房间里灯还开着,但梁冬哥已经吃了药,昏昏沉沉的准备睡觉了。
梁冬哥在家养了近一个月的伤,原本晒成小麦色的皮肤已经白回原来的样子。头发长长了些,刚被人服侍着擦了汗,微湿的头发贴着鬓边打着小卷儿。陈怀远进来的时候,梁冬哥侧身朝外半蜷着身子,两臂抱了点被角叠放在胸前像抱了什么宝贝在胸口似的,正困倦地半合着眼。见陈怀远来了,也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只迷迷糊糊地咕哝了一声,往床里缩了缩,又往怀里卷了不少被子,越发蜷成一团了。
陈怀远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拂过他额际的碎发,定定地看着,也不做声。心里却觉着一块大石落地,少有的踏实和安心。
梁冬哥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看到陈怀远了,迟钝了一阵,终于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迎上陈怀远的目光。
“师座?”说着便要起身的样子。
陈怀远忙把人按下去:“哎,你别起来,养伤要紧。我就过来看看。”
梁冬哥还是坚持从床上坐起来:“我没碍的,师座您怎么忽然来了?事先也不打声招呼,我都不知道。”
陈怀远帮着垫起枕头让他靠着,又掖了下被角防止他着凉,嘴上不无埋怨道:“你回家养伤也不说一声,文质那天去医院看你,也没看清,还以为你就这么去了。弄得大家都难过了老久……你也是,身上有伤瞒着不说,还跑出去那么远,把伤口都弄感染了,还好现在没事。要不然你叫我怎么对得起你?”
“只要打退了日本人就对得起我。我这不是没事嘛,师座。”梁冬哥轻松地笑笑,转而道,“师座既然回来了,桂南那边是不是打完了?咱师呢?”
陈怀远沉默了一下,伸手揉了揉梁冬哥的脑袋,叹息道,“打完了,可南宁还是没攻回来。咱预五师……打得也就剩百来人了,算对得起天下了吧。但也没多大成绩,毕竟会战不是一个师的事。”
梁冬哥之前听金波说过,对桂南的情况心里有个数了,对没夺回南宁并不吃惊,但预五师“就剩百来人”还是吓了他一跳。他知道陈怀远是个会打硬仗不怕牺牲的主,但没想到他会打得这么拼命。
“那预五……”
“不说这个了。”陈怀远打断道,“你是怎么回事?我今天好像在歌舞厅看到你了?你小子,不老老实实呆着养病,还满肚子花花肠子。”
“我没有!”梁冬哥委屈道。
“没有?”陈怀远挑眉打趣道,“我都听说了,说为了一个歌女跟别人打架了,还被打伤了……回头别说你的功夫是我教的。”
梁冬哥不服气陈怀远损他,胡乱辩解道:“我才没那么弱!当时人多,太混乱了,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挨了一掌。”
“挨了一掌?”陈怀远听梁冬哥的用词,觉着有点不对劲,本以为只是一般打架,可一般打架都是拳头,哪有用“掌”来形容的?随即道,“冬哥,让我看看你伤在哪儿。”
梁冬哥一阵心虚,心知刚刚肯定说错话了,又生怕陈怀远看出这不是今天白天的伤,推却道:“没事,之前看过医生也开过药了。”
“都是些什么药?”陈怀远皱眉。
“就,大概是一些活血化瘀的普通方子。”梁冬哥暗中祈祷可千万别让陈怀远看出什么来。
陈怀远摇摇头,坚持道:“冬哥,别犟,还是让我看看你伤的地方。”
梁冬哥看陈怀远那架势,心知躲不过,只得解了衣襟让陈怀远查看伤势:“就是右边胸口这里”。
陈怀远伸手,叹息着拂过梁冬哥左肩枪伤留下的粉色疤痕,在右边胸口发青的地方上轻按了一下,问道:“疼不疼?”
梁冬哥摇头:“不疼。”心道,之前还疼个半死,一剂药喝下去就不觉得疼了,厉主任的药方还真是奇了。
陈怀远又按重了几分:“这样呢?”
“不疼。”
陈怀远想了下,换用左手,五指展开虚按在梁冬哥胸口受伤的那块位置,右手向左手手背轻轻扣去。
梁冬哥登时感觉胸口一震,传来钻心的疼痛,身体不由地往后惊缩,半晌才反应过来喊疼。
陈怀远皱着眉头把梁冬哥散开的衣襟系回去,严厉道:“你以后跑出去惹事也小心点。找姑娘往哪里找不好,非要往那种三教九流的地方凑,被人暗算了都不知道!幸好是右边胸口,要是换个方向打在心口上,你这条才捡回来的小命又要跑鬼门关转圈去了!”
梁冬哥觉得陈怀远简直被厉轸附身了,不由地扁了扁嘴,嘟哝道:“哪有这么严重。”
“你还别不服气。”陈怀远以为梁冬哥不知其中利害,耐心解释道,“别看只是有人往你身上拍一掌那么简单。出手的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