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烈寒风,列队香香美美地站在玻璃门外。
隔着喷泉,盛骁看到正门浩浩荡荡驶进来了一队车。
车门一开,当初坐在婚宴包房首席的那位领导是紧跟在市委丨书记身后进店的。
当日宴会结束后,总经理一脸殷勤地在门口送客,那位领导特意走过来,指着盛骁说:“这才是五星级酒店经理人的样儿。”
那天晚上,盛骁在员工宿舍塞着耳机听歌,过去没正眼看过他几次的人力老总不敲门就走进来,拉下他的耳机:“小盛,好事儿轮到你啦!去北京带薪学习一年!哎呦,这是多少人上赶着想去都没有的机会呐!麻利儿起来,拾掇你东西,订火车票,订最早的车,停会儿我让行政办的车过来,送你去火车站!”
当年还没人提出“雾霾”的概念,对于北京的空气灰黄,人们只当是没走干净的沙尘暴,调笑说新擦得油亮的皮鞋在京城走两步就灰了。
盛骁在老家以及历城活了二十多年,从未见过不封阳台的楼房,没想到在首都长了见识,他丝毫不怀疑这管理公司的宿舍楼年岁比自己大。
这一届的经理人培训班并不是人力老总说的“就是这么巧儿,刚刚开课,多了一个名额”,而是已经上过两个月的课了,他是“加塞儿”进来的。盛骁到了教室一瞧,从年龄到履历他都是一个异类,与一群三四十岁在各大酒店任职至少十年以上的经理人们格格不入。
他的身上,分明挂着一块无形的牌子,写着:破格提拔。
这大概是勤勤恳恳干了十几年才混上资格走进这间教室的人最不喜欢的字眼了。
百翔虽然是家服务管理公司,但绝不是一个教人怎么当孙子的地方。宿舍楼走廊的墙上隔一段儿就贴着一条企业文化标语,其中有一张写的是:男士是绅士,女士是淑女。
绅士是什么样儿的呢?至少绅士绝对不会明知人家对他不感冒,还硬凑上去跟人家一起吃烧烤。
一天下课,盛骁在员工餐吃完大锅饭回了宿舍,推门看到屋里原本空着的另一张床上趴着一个人,正在玩手机。
这已经是他的第二个临时室友了。
离他房门最近的走廊标语写的是“四海一家”,也就是说有陌生人躺在他的房间里,他不但不能视而不见漠不关心,还得装作“天呐这真是上帝带来的惊喜”,热情地打招呼。
盛骁提起精神,深吸一口气:“您好?”
对方显然没有他的觉悟,仍趴在床上打游戏,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哦,等一下啊……”
自从到北京以来,盛骁已被班里人冷落惯了,也不差这一会儿。他安静地站在床边,默默看着那人玩一款仙侠手游。
“哐、哐、哐”三刀连出暴击,那人将敌人砍翻在地,屏幕提示战斗结束——看得出给游戏冲了不少钱。
床上趴着的人惬意地舒了一口气,想到身边还站了个家伙,这才纡尊降贵地回头瞥了一眼。
这一眼不得了,像没看明白似的,那人立刻支起身子,又回头看了看盛骁。
盛骁回以善意而格式化的笑容。
他笑起来像是能把一整条街、一整间屋或是一整日份的美好集中在一处,以至于见到他的人常常不在乎他究竟是常态如此,还是只对自己微笑。
像大海和宇宙,生而为人不必拥有全部,只要能身处其中就已让人感恩满足。
被盛骁这一笑,那人的神情一瞬间有点儿懵,接着“噌”地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伸出手,热切且无比纯良地笑道:“您好!”
第5章
见此人的百翔之魂被唤醒,和自己重回同一频道,盛骁十分欣慰,更加热情地双手握住那人:“你好你好!”
二人如国家领导人会晤般亲切握手,晃个不停。
盛骁先自我介绍:“我叫盛骁,盛行的盛,骁勇的骁,是历城代管店的。”
对方看着他直笑,仿佛就在刚才回头的一瞬间中脱胎换骨,完成了从目中无人到谦谦有礼的进化,连说话的声音都和躺在床上时不一样:“我叫沈俊彬,在天津滨海新区分店工作。”
听他这一正经说话,盛骁感觉很有意思,这个人似乎会通过控制语速来传达情绪,却不至于让人觉得拖沓。
他将“沈俊彬”和“滨海新区分店”几个字说得慢了一些——若说得再慢上一分,就有语言功能障碍患者的嫌疑,而再快一分,则又辜负了他眼中示意接下来是他想表达的重点的暗示。
只可意会。
相比之下,盛骁自问何必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是哪几个字呢?萍水相逢,人家又未必要写他的名字。
为了避免对方读错而产生尴尬的话,沈俊彬这种说话方式就很巧妙,不会让人有被教写字的感觉。
语言能力真的是一种天分,只有拥有这种天分的人才知道什么时候该如何表达,而也许连沈俊彬自己都不曾意识到自己的特别。
想到这儿,盛骁纯粹出于自嘲地笑了一下,却感觉沈俊彬捏了一把他的手。
……真是四海一家,小伙子好热情啊!
沈俊彬微笑着说:“听说历城代管店刚建成不久,设施肯定非常先进,真希望有机会能去看看。”
盛骁被感动了。
经理人培训班里属于百翔系统的人和没考入百翔系统的人分为两大派,二者泾渭分明,互不示弱,但在一个问题上却达成了统一意见,那便是一听盛骁从历城来,他们就说:“历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