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瑷应诺,收好旗帜,从他自己带来军中的二十三骑中挑了几个机灵勇敢的,离开这片暂时的驻地,驰奔出去,上了远处的高地。
荀贞选的这个临时扎营之处不是乱选的。
这块地方近有丘陵为倚,远有高地可供瞭望,并且在丘陵后边不是太远又有一片林木,可以利用来隐藏伏兵。战阵之间,立尸之所,行军打仗容不得半点大意,营地的选择至关重要,一块好的营地足能顶的上一支精锐的士卒。天时、地利、人和,地利即是此也。
宣康看着辛瑷等骑到达高地,留了一人看管马匹,辛瑷带着其他人徒步登高,把旗帜分发给他们,然后开始远望观敌。
宣康先是跟着荀贞行了三个曲,这会儿又看辛瑷去了远处高地,他仰头望天,天空中有雁群飞过,转首旁顾,营地周围青苗起伏,一只野兔从田垄里探出头来,看到这里有这么多人,吓了一跳,掉头逃窜去。因为荀贞的禁令,兵卒没有人说话,都席地而坐,抱着兵器,或吃干粮,或喝水囊里的水。无论远近,不见行人,田野和官道上静悄悄的没甚声响。他觉得很无聊。
这次从荀贞南下先发,他是很兴奋的。他年纪不大,正喜好冒险的时候,班定远扬威异域的故事传播得很广,他视班定远为他的偶像,这次从荀贞南下先发,固然不能和班定远以三十六人夜杀匈奴使团,平定鄯善国相比,但在他出发前的幻想中也是充满惊险刺激的,最起码能和辛瑷五十骑复郏相提并论!当知道辛瑷以五十骑攻复郏县时,他当时是多么的羡慕和后悔啊!羡慕辛瑷立下了奇功,后悔怎么没在辛瑷出发前央求荀贞答应他随从辛瑷也去郏县呢?
也是因此,在这次荀贞决定南下先发,诈败诱敌后,他就一直在想怎么求荀贞答应带他同去,结果没等到他提,荀贞先提出来了,他迫不及待地就答应了。他那会儿是多么的兴奋和激动啊!他都想好了如果遇到“贼兵”,他怎么在荀贞的面前表现他的镇定和勇武,又如果在诈败诱敌时,他怎么在荀贞面前表现他的机智和灵活,只是却没想到,渡水南下后却竟这么平静!尽管遇到过几股黄巾军巡逻的兵卒,但那才多少人?以六百余步骑击之,简直杀鸡用牛刀!还没等他拔出剑来上前参战,战斗就已结束了,风头全让辛瑷他们那数十骑抢走了,他半点也没有抢到表现的机会,最先憧憬的他怎么表现他的勇武机智和从容镇定,和将要遇到的危险与热血并存的令人激动的场景,两者都丝毫没有出现,本以为此次南下将会是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传奇,如今看来却平淡如水。
荀贞坐在地上,程偃拿来水伺候他饮用。
宣康的心中满是憧憬和希望,又满是对眼下平淡如水局面的失望,在失望中又有包藏不住的浓浓的期待,坐立不安,但他又不愿被荀贞小看,不希望荀贞认为他沉不住气,勉强陪着荀贞坐下,各种想法交错而来,折磨得他十分难受,不时抬眼望远处的高地看去,看者辛瑷等人伏在高地上的一点身影,他心道:“快点举旗吧!”
可辛瑷与那些骑士的身影却始终伏在地上,没有起来,更没有举旗。最终按捺不住,他站起来往远处看,远处的田野、道上依旧静悄悄,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他不甘地翘起脚尖,手搭凉棚再往更远处看,还是静悄悄、空荡荡,只见暖日下,远树稀疏,田野青嫩。
他又坐下来,坐了没一会儿,又忍不住站起来,如此坐坐站站,不到一刻钟就起来了四五次,复又坐下了四五次。
他在荀贞身后坐,荀贞早听到了他站站坐坐的,这时回过头,拍了怕他的腿,示意他坐在自己的身侧,笑道:“怎么?害怕贼兵来?”
“才不是!”
“那是怎么了?坐不住似的?”
宣康很想对荀贞说:“我在盼着贼兵来呢!贼兵来了,我才好在君前展现我的勇武机智,从容镇定啊!”可这话实在难以启齿,他觉得羞涩,因转而问道,“荀君,吾等渡过汝水挺久了,下边怎么办?”
“怎么办?”
“是啊。”
荀贞笑道:“一个字。”
“哪个字?”
“等。”
宣康大失所望:“等?”
荀贞往远处望了眼,高地上辛瑷等人仍伏在地上,没有任何动静。他收回目光,笑对宣康说道:“是啊,等波才、何曼发现咱们。”
“就这样?不需要做些什么么?吾等这次南下,不是要诈败诱敌么?”
“急什么?志才和公达现在还没出襄城呢,他们到晚上才会夜渡汝水,渡河后到父城北边的山中差不多要走五六十里。等他们到达埋伏的地点,就算一路急行,也得明天早晨了。到达后他们再吃饭,再休憩,再准备,这样一来,再早也得等到明午他们才能进入战斗状态。现在才什么时候?离明午还要一夜大半天呢!咱们现在就去诈败诱敌?诈败容易,往哪里诱敌呢?没有志才、公达他们的埋伏,不是诱敌,是送死,不是诈败,是真败啊!”
荀贞耳提面命,教导宣康:“诱敌之关键是诱敌的时间,放到眼下来说,就是咱们被贼兵发现的时间,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早了,荀攸、戏志才可能还没准备好,晚了,增加伏兵被发现的可能。”
“那就这么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