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盼真是冤枉。他头回干此等大事,就算镇定,也怕自家的子弟们心虚,所以刚才在黄牛角说话时,忍不住再三回头,示意身后的人稍安勿躁,不要露出破绽,却未曾想到,这点动作落入黄牛角的眼中就成了他“不像个听话的,定是个老奸巨猾、别有心思的”。
陈褒问道:“将军不在县里,出行路上,是奉了命令在巡逻么?”
“呸!巡什么逻!我黄牛角勇冠全军,巡逻这点小事哪用的着我亲自来做?我这是出来抄食的。”
“抄食?”
“县里本就缺粮,昨天上师率主力南下时又把军中这几天抄来的粮食大多带走了。咱们这些没随着南下的要想吃饱肚子,只能再出来抄掠了!你们也是运气好,刚好碰上了我。要不然,你们即使去到县里,也是没饭吃,要饿肚子的。走罢,跟着我抄粮去也。”
陈褒、原盼面面相觑,投入到这位黄牛角手下本是想趁机混入城中,却没想到在入城前还得先跟着他去抄粮!不过却也从这个黄牛角的嘴里得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确如荀贞等人所料,波才果然是把留驻汝水北岸的一万人平分成了两部,郏、襄城两县各有五千人。
这个黄牛角在襄城待了不少天了,对抄粮这一套熟门熟路,带着陈褒、原盼等沿着官道往回走了一截,然后从官道上下来,转往路边的乡中去。
到的乡里中,诸人齐齐动手,如狼似虎地一家家闯入,摔锅砸盆,翻个底朝天。
黄牛角一边指挥抢掠,一边教原盼、陈褒等人:“这几天县里都被抄掠好几遍了,你们不要只看外边的东西,要往里边去,看看有没有地窖之类!仔细点才能搜掠到东西!要是搜掠不到,今天晚上你们就挨饿罢!”
乡民百姓不敢拦阻他们,忍气吞声,老人跪下磕头哀求,妇孺们哭声不绝。
原盼不忍目睹此百姓惨状,暗自叹气。一个他族中的子弟问道:“原师,你叹什么气?”
原盼见左右无人,乃说道:“大贤良师教吾等守直行善,看这些贼兵四处抢掠,夺人粮财,又哪里有半点守直行善的样子了?唉,幸好吾等没有从之,幸好吾等没有从之啊!”原盼庆幸他没有“从贼”,而十万黄巾军中也并非人人都像黄牛角,抢掠百姓毫不留情,也是有像原盼这样的人的,只是形势比人强,数万众聚集两县,没有粮食,不抢怎么吃用?纵兵四掠也是万不得已而才为之的。别说贼兵了,就算官军,打仗时难道就没有抢掠的么?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官兵抢起东西来比贼兵更狠。所以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只要有兵乱,受苦的总是百姓。
陈褒找个空闲,与刘邓、原盼商量:“吾等出来前,荀君与吾等相约,说吾等何时能潜入城,他就何时在外应之,不意今日如此顺利,有黄牛角为掩护,今天定是能入城的了。你们看,是不是派个人去通知荀君?也好叫他心中有数。”
刘邓、原盼都赞同。
三人遂选了一个精细的宾客,叫他趁人不注意时偷偷溜走,回颍阳去给荀贞送信。他们总共带了一百五十人,少掉一个也没人注意。
因为波才、何曼带主力南下了,留守襄城县的黄巾军士卒,如黄牛角等人可以不再局限於原本划分给他们的“取食之地”,可以自由自在的四处抢掠了。抢完这个乡里,收获不多,只有不多的糟糠,一点财货而已,黄牛角很不满意,带着诸人转战别处,继续抢掠。
直抢到傍晚,先后换了四五个乡里,黄牛角才一声令下,带着诸人归城。
一百多人大部分都抢到了点东西,肩扛手提,踏着暮色回城。路上不时遇到“友军”,这些也都是抢掠完后归城去的黄巾军士卒,皆兴高采烈。道左相逢,碰见熟人,往往还会彼此询问几句收获如何?有抢到好东西的便拿出来得意洋洋的给对方看,遇到慷慨的,还会说晚上请对方吃酒。
走到护城河外时,陈褒抬头观察城中守备。
只见城门打开,门外松松拉拉地站了一二十个守卒,城墙上有些士卒巡逻。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守备的措施。刘邓在今天的抢掠中表现得很勇猛,得了黄牛角的喜爱,现被提拔为亲卫,侍从在黄牛角的牛后。陈褒、原盼也跟在牛后。陈褒拽了一下刘邓,示意他往城墙上和城门外看。
刘邓看了几眼,了然点头。
过了护城河,与归县的别部兵卒汇成一股人流,人声喧杂,嚷闹不休。
在城门口,守城的二十多个守卒只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就叫他们进去了。
诸人进入县内。
原本黄巾军主力在时,在县内住宿的只有波才和何曼两人的嫡系,其余各部都在县外驻扎。现在,波才、何曼带着主力渡过汝水南下了,为了方便守城,留守的这些黄巾士卒就都搬到了县里住。规划的有营区。不过很多士卒嫌营区简陋,没有去住,而是自行在县中抢占民宅,在外居住。
黄牛角家本贫户,如今跟着造了反,起了事,冒着掉脑袋的危险行此造反之事,当然要好好享受享受,因也没有在营区里住。
他住在城北。这里原是城中一个“中家”的家宅,在襄城县被攻破后,何曼纵兵入城抢掠,这个“中家”的人试图反抗,结果全家都被杀死了。黄巾主力还没南下时,这个宅子是被何曼麾下的一个嫡系队率占据。昨天,黄巾主力南下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