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讯赶来的厂医走上前,伸手试了试女孩的鼻息,摇了摇头。很快,120救护车也赶到现场,车内下来几个医生将女孩放上担架送医院急救。在医生将女孩子身子翻转过来的时候,我吓得赶紧闭上眼。120救护车急叫着离开了,刚才女孩摔倒的水泥地面上有一平米左右的血迹,保安用黄沙覆盖了,很快有清洁工过来清理、冲洗。
几乎是眨眼之间,现场便没有任何痕迹了。但因为气温较高,原先的血迹处有很多苍蝇在乱飞。
保安开始驱赶围观的人群。丽娟紧紧握着我的手,连声音都变了:“可怕,太可怕了!”
旁边有年龄稍长的员工冷笑一声:“有什么可怕的,这个破厂,每年都要死人。前年那个才可怕呢,都摔得没有人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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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颤声问:“他们为什么要自杀呢?好死不如懒活着啊。”
那个老员工不屑地望了我一眼:“你刚来广东不久吧,但愿你永远都能记住你现在说的这句话!”
我生气地说:“你怎么这样说话!” 那老员工看都不看我一眼,扬长而去。
因为丽娟被吓得不轻,我想把她送到外面的出租屋时,才发现厂门口停着三辆警车和十多辆小车,原来厂区己经被封锁了!
很快传来消息,那女孩死了!还有人说,其实她当场就摔死了。
女孩才十七岁,进厂不到两个月,因为加班太多,她哭过好多次。前几天又患了重感冒,身上没钱,带她带的表姐又回家结婚了。因为她是新员工,谁都不愿意借钱给她。走投无路之际,她选择了自杀!
因为是自杀,虽然不管厂里的事,但高总出于人道主义,不但把女孩两个月工资结给了她的哭得死去活来的父母,据说还破例给了五千块钱。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厂里的生产和生活秩序是不会被打乱的,一切还是按部就班地进行。不久又有风声传来,高总请了香港一位著名的堪舆大师看了厂区,据说是风水不好,金秋厂要想兴旺发达,必须改变风水。于是,我们经常看到公司的女副总郑总陪一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年男人在厂区走来走去,不时指指点点。
无论身边的世界发生怎样的变化,我还是要加班加点,实现我一万元的目标呢。己经做车位整整三个月了,就算扣这扣那,三个月也有近6000元了。而除了日常用品,我几乎不花钱。就算日常用品,我到街上买最便宜的那种。6000元再加上做包装工的两个元工资,差不多有八千元了。如果不出意外,年底之前我肯定可以赚够三间平房的钱了。等赚够了钱,我再去学电脑,再去实现我来东莞的两个目标也不迟的。这样想着,我便轻松了起来。
虽然加了班,但几个月就赚够三间平房的钱,这是我那在土里刨食了一辈子的父母想都不敢想的。虽然加班时是透支生命,拿宝贵的健康去换那微薄的钞票,但总比我爸爸去煤矿挖煤好,连性命都搭上了,可怜我爸爸他正值壮年,一天福还没享过呢!换句话说,谁叫我们那地方穷呢?
但穷,又怨得了我们吗?
现在我的技术己经越来越熟练了,甚至不用思考就可以将衣服做得又快又好。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各个部分己和面前的平车融为一体,要说不同,也是有的。那就是平车需要电和润滑油才能正常运转,而我,则是用一叠薄薄的钞票便可打发了。
正漫无边际地想着,前面的车位递过一张纸,我接过一看,原来是厂里新发的通告。我象平时一样随便扫了一眼,很快被深深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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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激动的心情,我不由一字一句地念出声来:“因工作需要,现内招副总经理助理一名,要求女性,未婚,高中以上学历,在公司工作满半年以上,年龄21-25周岁。本通告自即日起10天内有效!”
我把这几行字烂熟于心,才将通告递给身后的张颖传阅。女孩一看,立刻叫道:“海燕,好象这几条你都符合呢。”
我强自镇定,说出了心里的担忧:“可我不会电脑呢,总经理助理要会电脑的吧。”
张颖连连摇头:“这上面没写,肯定就是不要的。”
吃晚饭时,我破例没有立刻回车间,而是到梭织三厂饭堂找到丽娟和陈刚,还没等我张口,丽娟就兴奋地说:“海燕,我正要找你呢。看到内招副总经理助理的通告了吗?我想报名呢,你要不要报名?”
我连连点头:“当然要,我找你就是为这事呢,就是不知道工资怎么样?”
旁边的胡海波大大咧咧地说:“这就你放心吧,我问过我哥了,副总经理助理和主管是一个级别呢。我哥都郁闷得不行,发誓下辈子一定托生个女人呢。”
胡海波现在越来越把我当成陈刚的朋友、丽娟的朋友、李梅的朋友、他的朋友了。他现在看我的眼神非常坦城,想起就是因为他,我进厂省了一大笔介绍费。而我,终是要愧对他的了。
陈刚笑道:“厂陆大陆人做得最大的官就是主管呢,海燕你要是就聘上了,可以象沈洲他们一样,两人住一间房的。”说到这里,他促狭地冲我做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