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桐倚在床头上收笑轻咳了一声,心里琢磨着说些什么好收个场,没想到被调戏的对象却终于酝酿好了反抗策略,起身弯腰一气呵成,左手搂着他的背,右手揽着他屈起的腘窝,一个公主抱,就将他抛到了靠墙那侧的床铺上。
程明雀坐在中间面对着此番骚操作目瞪口呆,他看着印桐同样顶着那副惊讶的表情,整个人还没从坠落的余韵中缓过神来。
安祈的脸还红着,一双烟灰色的眸子水汪汪的,左右飘忽着宛若一口气灌下了三瓶酒,脚步一晃,直接一脑袋扎在了靠外的床铺上。
他背对着床铺里新出炉的“父子”,凶巴巴地沉声道:“睡觉。”
睡觉?
程明雀卡在中间,看看安祈的背影又看看印桐怔忡的表情,脑袋里不知转了圈什么东西,干脆也跟着躺下,闭着眼睛一本正经地嘟囔了句:“睡觉。”
于是整张床,只剩下印桐一个人坐着。
他的视线从安祈紧绷的后背滑到了程明雀紧绷的唇角,瞅着程明雀那副竭力压抑着笑意的表情翻了个白眼,他想着你要笑就笑,有本事笑完了直面你安妈咪的恼羞成怒,少在那绷得跟刚过头七的僵尸一样,连床被子都不盖,好意思说自己要睡觉。
可是他不能说,哪怕心里的吐槽铺天盖地源源不绝,嘴上也不能多蹦出一个字。他家的安小朋友今天已经达到了害羞的峰值,再说下去恐怕会一跃而起,冲出去砍几个姜饼人降低怒气值。
这不好,年轻人打打杀杀多不好。
印桐侧身看了半晌,蓦地回过头翻起顺手捎上床的日记。
宿舍里的顶灯微黄,柔软的光芒笼着他细碎的发丝。印桐两手搭在膝上低着头细看着床上的日记,视线滑过那些张扬舞爪的方块字,却怎么都静不下心。
他捏着沾满墨迹的纸角翻过一页,想起中央城那场绵密的冬雨,又捏着纸角翻过一页,想起隔着光屏的青年拘谨的表情。
他想起安祈微红的脸颊,想起那对纤长的睫羽下含笑的眼睛,想着想着捏皱了手里的纸张,低下头,枕着膝盖长叹了一口气。
他想着怎么办啊,这小孩真的有点可爱。
……
闯入视野的另一双手打断了印桐的思绪,他抬起头,意识到自己还蹲在满是污血的三楼走廊里。
陈彦蹲在他旁边,伸手从地上的尸体衣服里翻出了一根项链,那项链的坠子上用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古老设计藏了张照片,是个小姑娘,看上去有几分熟悉。
“你认识?”印桐问。
陈彦皱着眉摇了下头,手指一掐,就将坠子拽了下来。
他掏出块手绢,将坠子包好,装回了上衣的口袋里。
“我不认识,”他解释道,“我觉得有人认识。”
印桐并不想知道这个“有人”是谁。
陈先生的秘密就像是老奶奶的怀旧故事,源源不断络绎不绝每天都能翻出新花样。你若是不想听还好,若是想听了,恐怕打一下午免费工都换不来陈先生解释一个谜题。
所以印桐不想听,不想了解项链背后的秘密,也不想和陈彦做生意。他低头翻看着地上尸体掉出来的黑卡----这个人确实是昨天晚上“下线”的,估计就是那几个跳楼的人之一。
那是昨天零点左右发生的事。
彼时印桐看完安祈的日记,正准备洗漱一下上床睡觉,结果两脚刚踩在地板上,就听到了楼上炸开的悲鸣。
他站在床下,条件反射地向窗外望去,光是愣神的那一分多钟就有两道声音砸在了楼下的草地上,“扑通扑通”地前赴后继。
又有人跳楼了。
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件事,脑海里甚至还自动补全了对方自由落体的姿势,而后凄冽的尖叫声哭嚎声此起彼伏,划过夜空几乎可以撕烂人的耳膜。他听到有人哭喊着道歉,有人气急败坏地大声咒骂,那些嘈杂的哭声尖锐得如同一把锯子,“嘶啦嘶啦”地切割着他的神经。
直到有人捂住了他的耳朵,站在他身前,将他整个人揽进了怀里。
他听到安祈的声音透过胸腔传来,揉着沉稳的心跳声,就像一句誓言。
他说:“别怕,我会保护你。”
第83章 请问您准备好了吗?
这场保护开始得悄无声息。
印桐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挺废的。他武力值不高,幸运值极低,浑身上下唯一能派上用场的就是脑子,结果这废物点心还总出问题。
团体开会的时候他还能用智力武装自己,一到私下里和安祈独处,他的思维就很容易抛锚在对方的视线里。他很难确定安祈到底想做什么,甚至直到现在都猜不出这个人参与游戏的原因。他总觉得安祈做事看似毫无章法,实际背地里有自己的一番规划。他应该在计划着什么,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从刚进入游戏开始,就在悄无声息地计划着什么大事情。
可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印桐一边想着一边看着陈彦站起身,和打完收工的程明雀打了个招呼。
清晨的朝阳尚未敌过走廊内的灯光,冬日的冷风顺着窗户之间的缝隙渗进来,冻得走廊里的几个人面色都有些发白。
程明雀就像刚晨跑完的小动物,盛着灯光的眼睛亮晶晶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年轻人的朝气。可安祈就不一样了,他走到离印桐还有十几步的时候就顺手将消防斧塞进董天天怀里,视线片刻不移地锁定着印桐的位置,步履笔直得宛若用格尺规划过,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