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他的礼部尚书,他料想中的林沫平步青云的美景并未实现。
即使怕你年轻不服众,老实说,二十同三十也没什么差距,在别人眼里都是毛头小子。难道陛下真要你在侍郎位子上蹉跎到不惑之龄?他不解地问道。林沫身上有侯爵,自己下场考出来的功名,在户部当差这几年的功绩也是有目共睹,按理说资历确实浅,本朝也无二十为相的先例,但这资历二字委实说不好。你是按在这位子上的年份算资历呢,还是按他办的差使算呢?
说到底,不惯林沫仕途的,自然有说法阻挠,然而皇帝真要抬举他,也不是没有路子。比如说玉征文,他孙子顶撞皇孙现在是崇宣王了,那是大不敬,玉征文教出这么个孙子来,这礼部尚书就当得有亏,皇帝都明着宠信林沫这么些年了,再多替他谋划谋划,大家也司空见惯了。一时间,这大好的机会摆在这儿,却不见他扶林沫上位,反而不像他的作风了。
老人家有了孙子忘了水溶心里想。
不过林沫却是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
他凑过去问:难道皇上早就跟你通过气了?林沫勾了勾手指,叫水溶凑得更近些:老王爷难道没教过你,若是掌握了许多秘密,头脑却跟不上,最后会被自己蠢死?水溶脸色一僵,正欲骂他一骂,林沫已坐直了身子,安安静静地打量自己的手指头。
他从来不是什么狂妄自大的人,在官场上算得上顺风顺水,除了自己真有几分才学,几分勤勉外,若说没一点别的原因,他自己都不信。所以他也不至于理直气壮地说:我有今日,全都是我一人挣得。那现下自己的未来掌握在别人的手上,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他捏了捏拳头,冷笑了出来。在户部几年,得罪了多少权贵,然而谁能挑出他什么错来?即便是前程在别人手上,路却是走在自己脚下的。横竖这一脚他踏稳了,别人愿不愿意施舍给他锦绣前程,他也不算稀罕。
水溶犹自不解。
林沫但笑不语。
水瀛教子无方,被降为郡王,崇安王一枝独秀,若说太子之位之前还有些悬念,现下简直可以叫水淯回家睡觉去了。若是太子定下来,皇帝不会是个小气的人。
林沫的官,得我替他提,施恩于他,以清嫌隙。水浮道。水沉冷笑道:那同父皇登基后恩赏忠顺王有何不同?水浮摇了摇杯里的茶水,道:他和忠顺王本事不同罢。虽说一直忌惮他,但水浮不得不承认,换一个人去户部,能给朝廷这么清明的账目?能有林沫刚正不阿无所畏惧的胆量?文人事多,常说林侯风采给帝都添几分春色,水浮却觉得这人是冬日里的一只冰凌,刺寒纯透的。
这话倒也是实话,就是水沉,你要他找个人去替林沫?那还真没法子,林沫年轻、严谨,经验身份都恰到好处,也唯有他能在浩如烟海的账目中一下找到自己所要查的纰漏,亦只有他将粮税商税的历年比例记得一清二楚,在内阁主持改革之时朗朗道来,叫那些空喊口号之人面红耳赤。
他是一个好官,并且必不可少。
如果他不是自己弟弟,有这么个能臣,水浮能去效仿刘玄德三顾茅庐求他为相。
但他的父皇同皇祖父还是有不同的。知子莫若父,但同样,做儿子的也不是一点也不知道老子的心思。他心里有数,若他真的排斥林沫到底,皇上也不会强求,林沫身上的一切荣光每逢寿宴的恩赏、皇孙师傅的名头、伴驾随侍的荣幸,都会渐渐消去。他将会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户部侍郎,幸而他当得起。这样做最大的好处,大约就是他这个做兄长的,若是还要对这么个低调的弟弟动手,那就真的天理难容。
三哥水沉喊了一声。
水浮自沉思中清醒过来:何事?
三哥如何打算。
我只恨自己没有林沫那样的头脑。水浮笑了起来,可惜这样的天才,不知多少年才能遇到另一个,又不知新的人是否和他一样的心思。兴许是最近实在是风调雨顺,他也觉得自己宽宏大量许多,我需要有人替我看好库房。
水沉苦笑道:若非我蠢笨
没事和三元及第的那位比什么脑子?水浮如同每一个宽厚的兄长一样拍了拍水沉的肩膀,这些年多亏有你,说到底,他是那样的人,若是不能为我所用,其实倒也不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他自认为是一个成功者,对于手下败将未免就有了些沾沾自喜的怜惜。何况他这话也说得不假,姓水的弟弟能给他带来的麻烦都少,林沫纵然有个公主妹妹又能如何?
黛玉总算见着了她嫂子,更叫她惊喜的是,嫂子这回还带了修航一起来。才几个月大的小孩儿谁都不认识,当然不记得自己姑姑长什么样,幸好他平日里乖巧,现下也不是他吃奶睡觉的时间,并未哭闹,皇后亲自抱了一会儿,见静娴在身边诚惶诚恐的,笑着把孩子还了回去。一国之母的笑容维持得体面又慈祥,听见花霖哐当哐当地跑过来吵着要抱修航也没拦着,只叫他小心些。
王爷千金之躯静娴正要阻拦,皇后笑吟吟地拦住了,只笑道:前几天北静太妃抱着她家小姑娘来过呢,两个孩子长得可真是漂亮。静娴脸一红。皇后又问,你们家婚事倒是都定的早。静娴道:也不是因为这个,北静王妃生前极为关照我,有她那样的母亲,太妃又极会**孩子,她家的女孩儿错不了。
他家里头两个丫头呢。皇后轻声问了一句。
静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