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屑地说我们才不做,你老了也要做,他说就爱吃我做的饭是吧,娟儿你妈做的、龙龙你爸爸做的都可难吃了昂,我们就瘪瘪嘴,催他说快做吧,饿死了!
可现在他真的病了,真的老了,真的瘦了,抱着收音机坐在那里听着,没什么话,就真的轮到我和我姐忙活了。
人就是这样,自古就是这样,只有在失去时,才最痛,才懂得珍惜。这俗套的道理,若不是亲身体验一把,也根本不能真的懂得。
吃完饭收拾了桌子,陪他坐了一会儿,回去的路上看见了小鬼儿还是满大街地跑,浑身是泥,我喊了它两声,它回头看了一眼,理都没理我,又去追其他狗了。
小鬼儿如今也变成老鬼儿了,我心里突然凉地彻底,难道是因为我太久不回来,它竟然都不认识我了?或者说我在它心里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每天都夜不能寐,走在路上的每一步都那么沉重,看在眼里的每一处场景都能勾起回忆,没人在的每一刻,都会流下眼泪。
我童年时所有所有的美好回忆,都是他和娟儿姐给的,如今最爱我的一位亲人也要离我而去了,如果没有他们,以前的那些时光,可能就只剩下阴霾了。
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接下来这一段冗长的时光里慢慢承受,可我却希望它越长越好。
我突然觉得人的一生,真的轻如纸屑,胜败兵家常事,赔赚商家常事,而生死,终究也是所有人的常事,永远不见的概念,也慢慢变得模糊。
我临时办了一张本地卡,只有少数几个家人知道。拒绝联系、拒绝倾诉,更拒绝安慰,因为这都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
祸不单行,我妈的病又复发了,引起了急性并发症心脏病需要做手术,宣化做不了,与其都要跑一趟,直接去了北京。住院、一系列的各项检查和各种押金很快就花光了所有现金,手术不能拖延却必须要先交齐手术费。长这么大,我爸从来没有当面跟我要求过什么,也从来没有急过,一向不言不语的他今天却开口了:龙龙,你看你在北京有没有同事朋友,赶紧先和他们借点儿,回头爸爸给还。
我只能给他打电话了,见面后我真的觉得很难张口,望着别处说:张杰,对不起。。。你能、能借我点儿钱吗,太着急用才。。。很快就能还了。
龙龙,你别这样好吗?感觉到他温热的手掌抚在我头上,我才抬起头看他,竟然看到他掉了两行眼泪!
他蹙着眉毛,红着眼眶鼻子,第一滴眼泪流下来就再也抑制不住,眼泪一颗接一颗,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因为我哭了,反倒让我不知所措!
让我抱一抱。他拥住我,在这个夏天,他紧紧的怀抱很热很热。不要说对不起。。。不要这样。。。我感受到他颤抖的气息,他哭成这样,我知道那一定是压抑太久的伤心,可我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伤心?一切都胸有成竹,任何事都能摆平的他,除了家人,还有什么事能让他这么伤心。
他松开我,把一张卡递过来,哭地脸都红了,眼睛里的泪水还摇摇欲坠:龙龙,这张卡本来就是你的,不要还,但是,你答应我一件小事好吗?
。。。恩。
好了,他拍拍我肩膀,一如他第一次拍我后背时那样,依旧暖心:快去医院吧。不要再关机,我再联系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3章
手术做完后休息了几天就回宣化了。我妈是三句话不离她那所谓信仰的人,每当有人去世时她都会很轻松地说人都会有这一天,终于能回到天国了,那儿在是永远的家,人世这一遭只是来赎罪。
我究竟犯了什么罪,要一生下来就背负着罪过,在罪恶中度过一生?
即使貌似看开生死的她,手术后透露出的那种极度软弱、对人极度的依赖和对大多数常识的无知让我心里的感受很复杂。
奔忙、紧张、失落的这些时日中,仔细想想,我好像已经真的忘了快乐是什么滋味,也忘了上次开怀大笑到底是什么时候。我妈身体虚弱,几乎整日躺在床上休息,她醒着的时候不是在用那机械化的模拟人声听圣经讲解就是病痛□□,从小到大我所听到的,她总是发出这样的声音,从前我叫它无病□□,到了如今,我竟然已经对她的病痛无所感觉,有时我真的想要唾弃自己,为什么心硬如石,可我也总能给自己找到理由,那大概就是狼来了的原理吧。每当晚上我看着我爸有点佝偻着腰回来时,她就更会刻意地哼哼两声来强调她需要被照顾。家里的气氛沉重压抑,有时我也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做一个像太阳花一样充满正能量的人,可以让这个家快乐起来,活跃起来,可没来由的开朗,我从小就不会,沉默已经在骨头里扎根了。做饭,吃饭,吃完饭看电视,把声音压很低很低,我根本听不清说了什么不耐烦不想看了,可我爸却已经习惯了沉默的影像。每当我妈睡地很早时,他就会躺在沙发上,这样看着电视,直到不知何时睡着了。我躲在自己屋子里,感受着外面的动静,直到那跳跃的光亮灭了,我就知道他醒来了,关掉电视真的去睡觉了。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时间的流动就像细沙一样缓缓摩擦在心口,睁眼瞧着黑暗,忍受时光流逝的痛苦。
静谧的夜里忽然响了咚咚两声,就从头顶的窗户上传来,心跳骤然加快,渗出一点冷汗,这个时间,这是二楼,会从那里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