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就不要吧,我让人把它们杀了!」翁归靡毫不留情地拒绝。
「不可以!」解忧双目大张,发出顚栗的惊呼。「你不能那么残忍,那都是你最心爱的好马,你怎能下得了手?」
「我是下不了手,但总有人可以代劳;如果公主不要,又何必——」
「我要!你不能杀死它!」她以尖锐的声音,阻止了翁归靡可怕的威胁。「你不可以杀死它,我要它!」
她是真的以为,他会那样残忍地杀死他心爱的马!
看着她以惊骇的目光和焦虑的保证哀求,翁归靡的心,沉重得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深深压埋进地底下。
「我不会……不会!」他没想过要这么做,可他的双手,却把她拉进了怀里。
事后翁归靡想,也许是她的悲痛,抑或是她眼里的惊惧之色,总之,在那刹那间,他只想将导致她脸的苍白和惊惧统统抹去。
因此他将她紧紧抱住,嘴贴着她的鬓发,一再保证他不会杀死任何一匹马。
然而在他刚刚享受到解忧的体温,和她的柔软时,她忽然将他推开,瞪着那双已经不再惊惧,却充满困惑不安的眼睛看着他,随后,她跑出了毡房。
望着解忧夺门而逃的背影,他懊恼地捶了脑袋一拳,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很乖张,一定吓坏了她,现在要想靠近她,是绝对不可能了。
幸好她接受他的马,这对他是个安慰;当得知她四处买马时,他吓了一跳,如果让天下人知道,乌孙国王的新娘需要自己买马的话,那他就该死了!
翁归靡很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想到她会需要马。
早在迎亲典礼的赛马大会上,他就看出她是一个爱马的人,却没想到为她和她的侍女准备马;在她骑着「火焰」追赶野马时,他就该把它送给她。
唉,都怪那位见花落泪、对月伤情的细君公主,在他脑子里打下了「汉公主不济」的烙印。
在那天所剩的时间里,他果真无法靠近解忧半步,就算看见她带着侍女,欢天喜地地骑着他赠送的宝马驰骋在草原上,他也没有得到她的回眸一瞥。
第二天,他曾想找个机会接近解忧,放松两人之间绷得过紧的弦,可她又开始躲避他,而他也被即将拔营转场的事套住了。
☆、第4章(2)
这天午后,艳阳高照,风和日丽,解忧和两个侍女在草原上遛马。
短短数日,她们不仅深深喜爱上自己的马,也与坐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她们说着三匹宝马各自的优势,赞叹着翁归靡为它们取的好名字。
芷芙的「青烟」是一匹青灰色的三岁骏马,这样的毛色因罕见而十分珍贵;冯嫽的「白翎」是匹栗色牝马,在炯炯有神的双目间,有块呈菱形的白色斑点。而牠奔跑速度快,乍眼一看,恍若箭翎飞弛;解忧的「火焰」体型俊美,爆发力极强,步态稳定,是天马中的精品。
三人正说得高兴,忽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响雷平地而起。
解忧悚然一惊,抬头往远方望去,只见不久前还令人心旷神怡的和风,竟携着黑压压的乌云,卷着西域大草原特有的草屑沙尘,从西北方向急速扫来。
「天哪,这天空……怎会是这种颜色?」冯嫽惊讶地说。
芷芙立刻补上一句民间俗语,大声道:「阴阳天,鬼变脸!」
解忧没说话,可心里也震惊不已。她仿佛不曾看过天空般,仰头注视着头顶的苍穹;而此刻的天空,确实是她从未见过的。一边清澈湛蓝,另一边黑云翻滚。
她十分熟悉大自然的色彩,可何曾目睹如此透明的蓝、如此深浓的黑?
任何天空,都不该蓝得这么不可思议、黑得这么惊心动魄。
莫非,这真是芷芙说的「阴阳天」?如果是,那么「鬼变脸」——
一滴水点打在她脸上,冰凉而沉重,仿佛有人用针扎了她一下。
解忧浑身激灵一抖,大声命令:「芷芙,快去告诉吴将军,暴雨要来了,务必绑紧车马棚盖!」
芷芙二话不说,上马就走。
她又对冯嫽说:「你去告诉放牧的人,快带牛羊避雨!」
冯嫽上马后,又掉过头来问:「公主要去哪里?」
「我去大围栏,野马都在那里。」说完,她策马往回奔去。
明天野马就要离开了,大围栏一带非常热闹。人们穿梭在马群中,忙着调整新套上的笼头和辔头,更换不合适的马缰和咽带鼻带。加上这半边天空的灿烂阳光欺骗着众人,因而没人注意到诡异的变化,更没意识到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但是,野性未驯的马儿已经接收到了大自然的警讯,它们显得有点烦躁不安。
解忧注意到了这点,在围栏外大喊:「快离开围栏,暴风雨就要来了!」
她用的是乌孙语,有几个人听到她的喊声,可只是对她笑,并没有理会。
她再次高声呼喊:「是真的,看天空!」
这次,有几个人抬起了头,随即拔脚就跑,口中大喊着:「变天啦!」
围栏内的人们,互相吆喝着纷纷跑出来,并关闭围栏门。
解忧总算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一股旋风卷着草屑尘土扑面而来,天色忽然转暗,仿佛有人拿着一块毛毡,将天空盖住,浓浓的乌云瞬即挡住灿烂的阳光。
还没等人们从惊诧中醒来,一道长长宽宽的闪电,已骤然划破暗空,将整个草原照亮;紧接着,暴戾的雷声劈空而来,仿佛要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