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湛重新拿了个杯子给自己斟茶,面色也不见怎么样的凝重,反而透出些微的散漫来道:“暂时还没有!卫恒一直有盯着,郕王是不插手政事的,这几天是左右丞相带着朝臣临时理政,宫里那边,从朝阳殿的废墟里挖出了几具尸骸,据说已经对外公布了殷述的死讯了,当然——这笔账,是要算在你我头上的。”
朝阳殿烧成那样,里头寻找到的尸骨自然也是面目全非的。
而且既然是殷绍精心安排,事发的时候肯定封锁了所有的出口,想来是可以确保殷述一定没有生还的可能的。
这件事上,怎么想,殷绍都不是不可能再给殷述留机会的。
“康王府呢?”宋楚兮玩味着抿抿唇,问道。
“事发的时候,何旭就在宫里,跟着殷述一起被困火海,再没出来,至于何鹏——宫里去人报丧了,他却拒不肯办丧事!”殷湛道,抿了口茶,“横竖现在殷绍方面自顾不暇,刘太后也没多余的心思顾虑到他,这会儿宫里的情况可比康王府要乱套的多。”
宋楚兮又再想了想,还是正色看着殷湛道:“那座朝阳殿——”
“宫里具体宫殿的构造我不是很清楚,之前也没特别研究过。”殷湛道,显然明白她话中所指,“殷述如果有后招,这也算是他趁火打劫的大好机会。咱们的事情都先姑且不论,只说他的事——本来就是殷绍理亏,而且现在殷绍又在我们手上,他要站出来,在朝臣和宗族中的赢面也很大的,区区一个刘太后,那女人根本就奶喝不了他。”
但是这么想的前提是,殷述一定还活着。
而事实上,从一开始,他们就谁都没信殷述会就这么葬身火海了。
可是这么好的机会,他不站出来?难道还要等着殷绍回去了,再光明正大的争一次么?
“也许他也在观望呢!”最后,宋楚兮说道,无奈的哭笑了一下。
殷湛低头盯着手中杯盏,半晌,玩味着一勾唇角,“这个正在观望的人,可不应该只有他一个!”
是了!还有西疆!还有赫连缨和赫连煜兄弟!
北狄内乱,殷绍被掳劫,整个皇城之内,人心惶惶,甚至于消息不胫而走,附近的几个城市也都民心不稳,这样的情况下,正是西疆发兵,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可是三天了,居然各方势力都只是看着他们国中内乱,谁也没有主动出手的打算?这事情,太不合常理了!
赫连缨可不是个会心慈手软,或是讲求什么江湖道义的人,他这个时候没有出手,那就只能说明他还在谋算着更大的利益。
这件事,非同儿戏。
夫妻两个对望一眼,各自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郑重其事的忧虑。
*
西疆!
赫连氏行宫。
赫连缨年前一直在祁连雪山上他师叔司徒宁远那里,年关的两天才回,回来就赶上北狄京城里皇帝驾崩,殷湛殷绍叔侄反目,再到宋氏叛乱,殷绍被掳走的小西雪片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送回来。
这几天,他麾下大军士气大振,各种蠢蠢欲动。
可是行宫里,却是迎来送往,只顾着欢欢喜喜过大年。
赫连缨在寝宫的大殿里饮酒欣赏歌舞,赫连煜没精打采的陪着,其实平时他更好这些,但是这几天,这些舞姬的舞姿再妖娆他也提不起兴趣来,只就一边喝着闷酒,一边去看他哥的反应。
赫连缨对这些,也就只是看而已。
虽然每个人眼里他都是兴味盎然的样子,只有赫连煜知道,这人纯属无聊,自己在这里做戏给自己看,浪费时间。
“哥——”终于,他还是不耐烦的一挥手,赶了舞姬出去,皱着眉头看向赫连缨道:“北狄方面,你真的不准备趁乱插一脚吗?殷湛和宋楚兮要回南塘,就算这么个赶路法,至少也还要走上三天,而就算到时候他们真的肯守诺放走殷绍,殷绍要回朝主持大局,也不能马上就到。这时候,他们朝中人心不稳,如果我们兴兵,其实胜率还是很高的。”
“不是胜率很高,而是现在,但凡你想拼,几日之内——多的我不敢保证,但是要连攻他四五座城池不在话下。他现在国中无君,军中人心也势必跟着涣散,要抵挡我帝国的铁骑?他们凭什么?”赫连缨道,唇角妖娆勾起一抹鄙薄的冷笑。
说话间,他举着手中金杯细细的打量。
外面的阳光正好,从窗户透进来,照在他沾染了酒色未干的红唇上,那颜色就更显得血色般明艳动人。
这个人,天生一副fēng_liú姿态,就是千军万马当前,就是眼下所谋所图都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他也从来都只是这么一副姿态。
仿佛只要看到他,你就不觉得此时会有什么大事将近,不是他有多大的号召力和感染力,也不是他能给人多么无坚不摧的力量,而是你躲在他的身上,他看上去对一切都毫不担心,胸有成竹,你就会被他蛊惑,根本就想自欺欺人的不去操心别的。
“只要趁乱再拿下几座城池,我军的士气还会继续振奋,
继续振奋,到时候北狄人受了打击,就更不是我们的对手了。哥你不是怀疑殷述金蝉脱壳了吗?可是行军打仗,士气占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不管是他还是殷绍,到时候就算他们再站出来主持大局,恐怕也回天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