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红彤彤的太阳跃出地平线,灿灿的阳光滑过山丘,落在土地庙前,撒在姬三儿身上,尽显万物蓬勃之象。
当太阳不知道射下多少缕光晖的时候,姬三儿醒了。
这一夜似乎过得颇为奇妙,姬三儿仿佛做了许多的梦,有梦到自己的养父,也有梦到欢喜街的瓜娃子们,当然,那个明眸皓齿的可爱女孩也有梦到。
姬三儿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一直以来颠沛流离,刀尖上舔血。不知为何,昨晚上就像把这一辈子的梦都做完了似的。
令姬三儿颇为回味的不是这些,而是另外一个梦。
姬三儿梦见自己上了战场,金甲披身,红袍飞舞,指挥着千军万马黑压压的杀向贼人。
铺天盖地,漫山遍野,积尸累累,血色茫茫。
饶是姬三儿再心狠手辣,睡梦中却也惊诧了,恐惧了,失色了。
醒来使劲甩了甩脑袋,姬三儿对自己越来越不满意了。
究竟自己要做什么样的大事,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苟活着?
姬三儿扪心自问,仰着脖子又像是在质问上苍。
终于,姬三儿不再去想这些事情了,他始终觉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活动了一下筋骨,伸了下懒腰,姬三儿就用这半睡半躺的姿势随随便便打发了一夜时间,此刻正是酸痛难当。伸手一摸,草席已经滚到了身下,带着些许温热。
姬三儿不知为何,这一觉醒来心情愉快的不得了。想着女孩浅浅的笑,就想进去再看她一眼。
遗憾的是,庙里空荡荡了。
盛蟹汤的破锅被洗刷的很干净,坠在窗口静静地晒着阳光。砌灶的砖石被用心的重新摆布一遍,旁边摞着一小捆枯木枝,上面还沾着少许的寒霜,似乎是一大早就捡进来的。
土地庙内内外外被打扫得很干净,姬三儿竟未发觉到,他感到颇为诧异。以往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把他惊醒,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知不觉间,姬三儿嘴角的弧度已经露出点点惨白。
两姐弟走了,走的悄无声息,连声招呼都未打。
姬三儿有些懊恼,恼女孩走的时候都没有告诉自己,但自己又搞不明白为什么别人走要告诉自己呢?
姬三儿简直就是个矛盾的综合体,别人猜不透他,他也搞不懂别人。
“三爷——三爷——”
远远地,姬三儿就听到有人嗷嚎,听声音,难不成是来寻自己的?
姬三儿暗忖着。
“三爷!”
姬三儿转过身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叫花子大喘着粗气,怯怯的看着自己。
见姬三儿转过身来,乞丐不由自主的,便把那将要迈进门的腿立即收回来,使劲平复着自己的胸口,生怕自己的喘息声再大点便会惹恼了眼前这位爷似的。
“你叫我?”
姬三儿抱着个膀子,颇为吊儿郎当的问。
“可不是嘛,正是称呼三爷您。”乞丐滚了滚喉咙,小心的谄媚道。
“说罢,何事?”似乎对这个称呼很是受用,姬三儿的眉头缓下来。
“夫...******被人掳走了—”
“砰——”
姬三儿脸色顿时一变,一把掐住乞丐的脖颈,死死砸到了墙上,墙皮掉落下许多来。
姬三儿额头上青筋快要爆出来,恶狠狠道:
“老子穷要饭一个,何曾娶过亲?你这厮再满嘴胡说个试试?”
“不...不敢呐。小的...小的昨日见到那位姑娘与三爷关系似乎匪浅,当时还想,莫不就是三爷的夫人?如今三爷一说,是小的错了...小的不该自作聪明,该死,真是该死!”
被死死按住的乞丐脸色惨白,见姬三儿瞬间变得凶神恶煞起来,七魂六魄都好像没了准儿,全身上下除了脖子不能动,四肢,脾脏,上下左右哆嗦个不停。
“是她?”姬三儿脑海中顿时补出女孩皎然的形貌,手劲松下来,又急切问道,“她咋么了?”
乞丐脸色涨得发紫,姬三儿乍一松手,脑中顿时充实了起来,只是还不住的咳嗽。但乞丐不敢怠慢,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
“小的,小的今早醒来,看到夫...那位姑娘领着小孩正往城西去。不巧的是,一个少爷模样的带着五六个随从恰走出春楼来,见到姑娘便调戏上去。”
“然后呢?”姬三儿冷冷的问道。
“那姑娘心里也是害怕罢,就冲那几人喊‘你们...瞅莫?’。然后那几个随从就上来捏姑娘的脸蛋,姑娘死活不肯,骂他们‘脑瓜儿有病’。我一看,这情况不对啊,就抓紧来告诉三爷您呐。”
“他们在哪儿!”咯吱咯吱的攥拳声响起,姬三儿眼中火光乍现。
乞丐见这神情,差点吓懵,哆哆嗦嗦道:“在里仁街...”...
姑娘被掳走了。
姬三儿找到傻根的时候,是在城郊的护城河堤上。
傻根被吊死在河边的一棵白杨树上,绳子死死勒进他细细的脖子里面,把身子扯得异样的长。
只看了一眼,姬三儿就知道傻根已经死透了。幼小的尸体悬在树上,在晚冬的风中微微抖动。
晃过来、晃过去,荡秋千一样。
已经是正午时分,河堤上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空气中弥漫着大杂锅的香气,在离河堤十几步远的地方还凌乱的散着一些脚步。
傻根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他的脸已经被打烂了,从脸上那些横道的烂口,姬三儿能知道是用棍子拍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