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打量,这个婢女身段清瘦、面有菜色,似乎是穷苦出身,说不定前来伺候还是上面给摊派的政治任务呢,这让王野更加心生怜悯,不愿意作为封建礼教的伥鬼去侵害她了。王野哪里知道,这婢女根本不是有什么政治任务,因为以王野的地位还不至于被刘秀这么看重。
婢女以奴的身份被买去,要做的日常事务就是伺候主家和客人,根本没有人权可言,更何况在连年战乱、河北流民四处奔逃的背景下,在一些小地方早开始公开贩卖人口,单以王野穿越以来吃掉的粮食论,就足以买下这样一个女子了。
当然,王野是不知道这些的,只是让婢女把一应器具备好了,就好说歹说将她请出去,自己摆弄起了古代澡盆。这是王野穿越之后洗的第一次澡,他本有点抱怨多日不能洗澡的情况,但一想汉代也只有官员才能五日一“休沐”,心里也就有些释然,毕竟自己的待遇比一般官员还更好了。
就这样,王野在穿越第一站——上谷的行程告一段落,接下来随着刘秀的亲卫一同出征,赶赴渔阳。一路上万般艰辛自不待言,王野虽然根本不通晓骑术,几次被颠簸落马,但还是暗自庆幸自己有一匹代步工具。反观那些甲士兵卒,一路上手持戈戟却仍要不断奔跑,王野心里只能感叹他们拥有令人难以理解的禀赋。
终于,大军接近了邯郸地界,不安的气氛在军营中弥漫开来,虽然明确禁止扰乱军心,但每个活生生的人都不是死板的杀人机器,当知道即将与敌人展开厮杀时,仍会不免恐惧。
刘秀派出的斥候与小股敌军有了接触,获知最新情况是邯郸被围数十日,敌军围三缺一,并用上了许多厉害的攻城器械,到分明已经可以攻克的时候忽然停止进攻,只在城外对峙,好似要围城打援。城内守将不敢丝毫懈怠,只能每日加强戒备,然而城内所有人已知将败,精神压力早已到达临界状态。
这一日,刘秀部队与新莽军遭遇,即刻展开一场战斗。刘秀把指挥权交于了一向信任的冯异,自己处在后军观战。王野心里不由纳闷呢,现在才是公元24年,年轻的刘秀不是挺喜欢亲自指挥的吗?
不过再想想,历史上的刘秀是因为早期缺乏独当一面的将领,才不得不亲自出马,现在因为穿越者的改变,使得很多将领加入刘秀麾下的时间提早了,既然有冯异这样优秀的人才,又有什么理由不用起来呢?
这或许就是冥冥中的一种制衡吧,新莽军有了穿越者能变强,刘秀这边自然也会更早地武装起来。
王野收拢了一下思绪,从马鞍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那正是在他答应要呈给刘秀的宝物,是那日让符立德“支援”送来的。王野从亲卫们中间挤开一条道路,策马到刘秀身边,把东西呈献了去。
“哦,这边是王兄弟的宝物吗?”刘秀说着,挥手示意身边略显戒备的邓禹不要动作,然后又问,“此物模样怪异,该如何使用?”
王野当下又掏出另一个,搭在眼前道:“就像这样,能看见前军已经开始接敌了。”
原来,那是一个望远镜,符立德说不定是从哪个地摊上淘来的二手货,不过放在古代也能凑合用了。刘秀当下依葫芦画瓢,凑上去看了一下,果见前军兵戈挥舞、人喊马嘶,顿觉惊奇,又递给邓禹,教他使用。
在刘秀不遗余力的一番夸赞后,王野和刘秀一起欣赏起这一出战争大戏。
冯异安排的阵型是步军在前,接近后由楯牌和钩镶的士卒掩护,后方弩手平射、弓手仰射,歼敌前锋;接着大批手持卜字戟和长戈的士卒挺进,专挑落敌军中冲来的零散骑兵,而手持钩镶的士卒也不甘示弱,掏出环首刀紧随而上,掩护那些持长兵器的同伴。
白刃相接的战斗打到一定程度后,冯异在中军亲自击鼓,阵阵鼓声中,侧翼蓄势待发的骑兵如洪水般向外泼洒而去,这些骑兵是从北地带来的幽燕突骑,是刘秀手下最精锐的部队之一,他们长期与北方少数民族交战,最擅长的就是凭借机动性破坏敌军阵线。
只见骑兵们排成锋矢阵,如利刃般切入敌军阵中,原本已稳定下来的敌军顿时大乱,左翼骑兵向右,右翼骑兵向左,以x型迅速冲锋,有几股新莽军骑兵想要进行拦截,其结果要么是被围而杀之,要么是根本追不上幽燕突骑的速度。一轮冲击后,基本是胜负已定了。
虽然战争大戏十分精彩,冯异的指挥也很出色,但王野还是不可避免地……吐了。从前一个连鸡也不曾杀过的人,这么近距离地感受杀戮现场,怎么可能还有心思欣赏呢。
战争,那就是怪物的游戏。
王野擦干嘴角,又隐隐地感觉,胜利似乎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