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奕暗暗称奇,给表妹见过礼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笑着说道:“前天二妹妹被烫伤了,愚兄刚才过去探望,玉锦妹妹正说呢,春晓那日也不是有意的,要我见到大妹妹说一声,不要太过于责罚她了!”
“这话从何说起的?”浣芸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二妹妹烫伤的第二天我便去看她了,妹妹还说春晓是做事情做老的,还犯这种错真是该死呢!”
金奕听了一怔,不由抬眼看向浣芸,正对上那双清澈的美目,那眸子里里一片坦然,没有丝毫的躲闪和慌张。
浣芸微微叹口气,“我当时是愧疚的很,觉得自己的丫鬟做了这种错事,实在是该罚,便对二妹妹说扣春晓三个月的月例,然后掌嘴二十。二妹妹当时也没吭声,我以为这事就这样罢了,没想到刚才母亲把我叫去,说如不狠狠责罚春晓,父亲是断然不愿意的!”
浣芸故意把事情说的含糊其辞,反正母亲上午和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二表哥也是查不出的:父亲要重罚春晓,那也是崔府的家事,二表哥也不会去质问父亲……
“我当时在母亲面前据理力争,说春晓也是无心的,罚了月例和掌嘴也就罢了,况且二妹妹那边也没说什么:可是没想到母亲倒是把我狠狠责骂了一顿!”浣芸眼圈一红,忙低下头用手帕子拭了拭眼角,“听说二妹妹在父亲面前哭了一场,说是一个丫鬟都敢欺负主子,这样的人是留不得了!”
金奕满心疑惑,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劝道:“大妹妹也别难过了,二妹妹也许当时是在气头上,所以对姑父那样说;刚才二妹妹可是叮嘱我千万要给那丫鬟说情呢,不过春晓行事也是太冒失,我听银霜说二妹妹着实是被烫的不轻……”他口风中无意露出自己派丫鬟去探伤的事情,自己还没有察觉,“可是不知另一个丫鬟又是犯了什么错,就是大妹妹门口罚跪的那个?”
浣芸还未回答,旁边站着的李妈妈上前开了口,“表少爷可是问的巧,刚才夫人派妙姐送了几样新鲜点心过来给大小姐吃,妙姐说是表少爷那边夫人想是忘记了没有送过去,我们大小姐便急忙让夏荷装了一盒子送到静思苑,没想到这蹄子连这点事情都没办好,说是表少爷那边的几位姐姐没有收点心——这分明是她偷懒没有过去,还要进谗言挑拨两家的关系,我们大小姐说了她两句,竟然没规矩的你、我的胡说一通,表少爷您说,这种刁钻丫头是不是该罚?”
李妈妈是久经世故之人,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又含着深意。大小姐浣芸分明是对金奕透着关切,可是金家的丫鬟们未免失礼:这边教训丫鬟是有理有据事出有因,那么就看金奕怎么对待自己身边没有规矩的下人了!
金奕也听出了李妈妈话中的意思,脸上不觉有些窘迫起来。他因为小时候和玉锦在一起玩的较多,和那时骄横任性的浣芸时常起争端,所以对她的印象一直不好,自己身边的银霜等人也都知道她不喜欢浣芸,想来是没有收下这边送过去的东西了。
可是现在听了浣芸的一番辩解,尤其是因为自己的丫鬟导致这边的挨罚,金奕心里不禁生了几分愧疚,对浣芸一向的恶感也不由淡了许多。
浣芸心里暗暗得意,李妈妈是她自小的奶妈,自己的心事没有她不知道的,这番解释入情入理又没有破绽,想来二表哥应该能慢慢体会自己的一番情意了!于是她粉面轻垂一副含羞的模样,看上去更让外人生出怜爱之心。
“我们大小姐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平时心软的连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要不是有老奴奉了夫人的命令照看着,只怕这屋子里的人都翻上天去了!”李妈妈冷冷的扫视了房里的丫鬟们一眼,眼里满是狠厉,吓得屋子里的下人们都,忙低头不语,房中一时静的似乎连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的见。
“老奴隐约的听说府里有那嘴杂的,说我们大小姐心狠手辣,这话头除了自己院子里传出去,再没有别人能说出去!“李妈妈躬身向前对金奕深深行了个礼,“表少爷是我们夫人的至亲血肉,千万不要因为某些刁奴的乱嚼舌头,而疏远了我们大小姐啊!”
金奕忙侧身躲开李妈妈的行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虽然也算是聪明通透的,但毕竟年轻了几岁,对人心的揣摩还不够深,李妈妈这么一说,他倒是不好意思立刻就辞行,便坐在房里喝茶吃点心,和浣芸谈谈诗词歌赋,倒是也觉得有几分轻松适意。
李妈妈悄悄走出房去,对外面院子里的婆子们使了个眼色,又低声吩咐了几句,早有人将昏死过去的春晓抬到后院西北角的杂物房里;又令人将夏荷也关到那里,没有大小姐浣芸的命令,是没人敢放人出去的。
远远躲在假山后面的采儿,嘴里嚼着糕点看到了这一切,惊得一口点心哽在嗓子眼,差点没噎死过去。她忙慌慌张张的转身往回跑,不知道自己的身影也落到了正站在大门旁的李妈妈眼里,李妈妈嘴角微微闪过一丝冷笑,便转身进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