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未为意,自行穿戴完毕,五指为梳理着一把及腰的长发,随口问道:「我们如今在何处?离归山有多远?」
「此处是丹阳城郊,」左惟轩早已穿戴整齐,站于我身后数步处,「归山入口在江城附近,约莫七日路程。」
江城……大约是武汉,可这丹阳城又是何处?左惟轩这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模样实在让我窝火,只觉无趣,便懒得再问,只恹恹地「哦」了一声,随手拉扯着纠结的湿发。
「宁姑娘,」左惟轩从护腕中取出一只雕花木梳,低声道:「我帮你罢。」
「梳发乃是夫妻间之事,你这是要置我于何地?」直视着他的双眼我冷声道。
左惟轩握着木梳的手一紧,紧盯着我的双眸,抿着唇一言未发,神情既是尴尬又是恼怒。
其实做都做过了,我哪里还会介意这梳发的含义问题?我这一把头发,雾山和止渊梳过,微生兄弟梳过,就连问柳也梳过,我总不能一个一个的都去嫁一次,只是莫名的气不过他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存心给他难堪罢了。看着他此刻的表情我又生后悔,只剩这数日的相处,我忍忍便过了,何必口出恶言给彼此找不快?只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可不是我后悔就能收得回来,一时间我竟亦不知是好。
僵持片刻,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上前一步,伸手道:「可否借梳子一用?」
他手抬起的那一刻,我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左惟轩见状一愕,眼中尽是苦涩,低声道:「不用怕,我没有想……打你。来,拿着。」说罢将木梳塞进我手中,「这梳子约莫是你的吧?二十六年前大火后我在白鹭客房的火场下找到的。我知你已忘尽前事,可这梳子总要有个去处,如今就还给你罢。」
我接过梳子仔细端详,这木梳一角焦黑,主体却尚算完好,正面阴刻数株竹子,描有金漆,背后刻了一个小小的“甯”字。
这梳子怎会是我的?白鹭乃是有修为的半妖之身,何会用这凡木雕造的物件?况且梳子乃是贴身之物,刻这“甯”字与竹子又是何意?
「还有这个,当时落在了那处……山洞中,我去找回来了。」未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左惟轩又递来一个玉白色的物事,竟是我在桃林城郊被他掳走之时所丢失的簪子。
想起问柳跟我提过与左惟轩抢簪子大打出手的事,不禁有点好笑,道:「你想把簪子还我的话,那天直接在山洞里让问柳带走不就好了,还跟他抢了做什么?」
「我……」左惟轩难得双颊微微泛红,「一时间没想起来。」
「走吧。」我接了簪子,随手挽了个发髻,「劳烦你送我一程。」回头见左惟轩欲言又止,便问道:「怎么?」
「宁姑娘,你盘的是已婚女子的发式。」左惟轩眉头皱起,薄唇紧紧抿成一线。
我忽尔开怀起来,他对我无心,我喜欢的也不是他啊,他一板一眼是他的事,瞎计较个什么劲。便莞尔一笑,道:「我已婚也好,未婚也罢,又有谁会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