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拍卖场的老板,姓阳,道上人都叫他阳老板。这人有些路子,常年在古董黑市混迹,要销赃的要转手的好东西,都会找上他让他处理。拍卖场没有固定的地方,哪儿来了好货他就往哪儿跑。黑道白道上的东西都来者不拒。但这人平时做事小心谨慎,在圈外不敢惹事也不和人起正面冲突,这些年来和黑白道的人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感,互不打扰又相互通商。
“诚意当然是有的,”阳老板招招手,关了手机里的戏曲。“夫人!客人来啦!”
屋里走出一个女人来,烫着齐肩的黑色卷发,耳饰项链都是碧绿的滴水翡翠,穿着墨绿色的旗袍,腿边的开衩一直到大腿,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肤。高跟鞋在寂静的院子里发出细细的响声,手里拿着一个包裹朝二人走来。
这女人打扮像是上个世纪的人,深红色的唇露出一点笑,“黑崖太子爷,久等了。”
阳老板有些埋怨似的,上下打量老婆一眼,“穿开衩这么高的旗袍出来干什么?也不怕凉着。”
“你闭嘴,别打扰我做生意。”阳夫人的语气和一身气质极其不搭,要是再咬只烟就该是旧香港收租的包租婆。她把包裹放在桌上打开,露出一个金黄色的锦囊。袁姚细细看一眼,“哟,这是明清时候装玉玺的东西吧?”
“太子爷好眼力。宝贝嘛,就得好好收着。”阳夫人将锦囊打开,露出一个巴掌大的血玉。那块玉雕琢的很好,过了上千年的时间,依旧泛着光泽,麒麟栩栩如生。袁姚沉默下来,将玉拿在手里细细端详,小心磨蹭,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就放了回去。“还劳烦阳夫人替我收着。”
这话带着点势在必得的味道。但眼前人是黑崖太子爷,也不算狂妄。袁姚坐下,喝上一口阳夫人上的清茶,“我听说,做完这次生意,你要出国?”
“话说得好听啊太子爷,这可不叫出国,”阳老板从地上抱起一只猫来,郑重其事的语气,“这叫逃命。”
近几年国内的古董越来越不好得了。阳老板有胆识,也敢冒险,明里暗里得来的东西,沾了血赔上人命,他也要也敢抢。阳夫人是圈子里有名的玉左手,是真东西还是仿品,她上手摸几天就能猜准,也导致黑市古董商都往阳老板这块儿跑。几年上来结了不少仇家。
“所以说人不能太贪心啊。”袁姚眯着眼睛打量这处院子。就算是临时住所,屋里的东西也都是值钱玩意儿。檀木桌,白玉杯,太师椅,包括阳夫人身上那件旗袍的料子,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好货。“我们这种小市民,当然比不得太子爷的性命有保障。年轻的时候太张扬,到了岁数才知道深浅。”阳老板直起上半身,看着在屋里忙碌的妇人,眸子里才带上一点柔和。
“你上次给老爷子留的舍利子,他很喜欢。这是托我带给阳老板的回礼。”袁姚打开带来的木箱,里头整齐排列着数十支子午草。阳老板见了一时沉默,拱了拱手,“老爷子有心了,小辈实在受宠若惊。”
阳老板如今而立之年,其实是格外年轻的年纪,之所以这么风声鹤唳,是因为他五年前双腿被人打断,此后不良于行。在全国各地到处转悠,多少有点累赘。他这双腿不能锯也不想留,常常疼得死去活来,四处寻医问药,只有子午草才能缓解疼痛。但是这药草珍贵,不能人工养殖,就算在黑市也有市无价。黑崖一次送来这么多,也算是给麒麟玉交了定金。
杯中茶水凉尽了,袁姚站了起来,准备离开的当口,低声在阳老板耳边提醒,“阳夫人既然已经怀孕,阳老板还得再小心一些才好啊。”
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一瞬间激起杀气,握着椅子的手青筋明显,眼中情绪晦暗不明。又很快颓然起来,只朝袁姚挥了挥手。
直到袁姚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自己视野里,阳老板才咬牙切齿出了声,“果然……黑崖太子爷是个狠角色。”
第九章
廖白在家做了两天的思想建设,期间还去了一趟医院。医生表示胳膊恢复的相当好。他拍了拍廖白的手肘,“把一个疗程的按摩做完能好个七七八八,以后就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
身体的事是大事。他犹豫很久,还是穿上衣服去了一趟袁姚家。如果左臂能好全,他或许……能重新回中央特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