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们身处不同阵营,但我们同是修炼者,我注意到了一些事情,也许,你也会感兴趣的。”
安伦的话里有一种微妙的味道,让阿奇亚克隐约觉得,这个人的敌意,比其他任何白营成员少。
“什么事?”
阿奇亚克问。
“你身边的那个人。”
安伦索性坐了下来,全然不在意周围的恶臭。
“还记得吗?在你发疯的时候,是他救了你。”
他说的是埃达,阿奇亚克马上就想到了,他的神情变换,同时也被安伦敏锐地察觉。
“他怎么了?”
“他非常可疑,不知道,你和他相处的时候,有没有发觉什么疑点?”
阿奇亚克皱起了眉毛,用不确定的口吻问:
“可疑?”
“你发疯之后,黑白两营交战了。”
安伦决定进一步把情况讲清楚。
“我去追击之前救你的那个人,用魔法炸毁了他的整个左肩,我估计他的心脏也一定受到了波及,但不管怎样,他都必死无疑。”
听安伦的描述,阿奇亚克也认为埃达不可能活命,于是他点了点头。
安伦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声音也轻了下来,像是不愿意让别人听到。
“可你相信吗?他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跑离了现场。”
安伦自顾自地摇着头,他想象着当时的场景,感觉有点可怕。
“一般人,遭受那种重创,会当场不省人事,即便意志顽强的人,也只能挣扎一会儿,可还能站起来逃跑的……那肯定……不是人了。”
安伦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沙文当时告诉安伦,埃达不可能活了,可问题根本不在于,他死还是活,而是他的举动。
难道,沙文认为,遭到那样程度破坏的人,站起来逃跑,是很正常的事吗?
阿奇亚克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与安伦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这个时候,草棚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是谁?”
安伦问得太急,以至于他很后悔问出这么一句话,来者完全可以从语气里判断出,安伦此时,非常谨慎,毫无疑问,他在警戒外面的情况。
“英雄,你在里面待的时间太长了,我们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
安伦长出了一口气,额头上静止的汗珠,也滚落到了稻草垫上。
“哦,一切都好。”
安伦回道:
“你们再等一会儿吧,我马上就问完了。”
“好的。”
守卫的脚步又远了。
“告诉我,你知道什么?”
安伦凑得更近了,几乎直达阿奇亚克的鼻梁。
“他是个怪人。”
阿奇亚克打算将埃达的事情,全盘托出。
“他为了保护我,提前告诉了我,兄弟团要杀我的计划,最后,我们两人把兄弟团的人……都杀死了。”
不用解释,安伦也知道,兄弟团是什么,加上阿奇亚克曾说,他融不进群体,他们杀他的原因,也非常明显了。
“他为什么这么做?”
安伦急切地问道。
如果没有特殊的交情,谁会选择背叛大多数人,来救一个被孤立的人?总不能把那归结于正义感。
阿奇亚克回答:
“他认为,我对蒙面迷宫的理解,是唯一正确的,这里,就是个角斗场,只有强者能够活下来。”
“角斗场?”
安伦不解其意。
“就算如此,这和帮你有什么关系?”
“他说,他要提前站在胜利的一方,按我的理解……”
阿奇亚克说:
“他想借我的力量,逃出迷宫。”
安伦还是不明白。
“如果,只有强者能逃出迷宫,他不怕有朝一日,自己要面对你吗?何况,这种逻辑根本不存在,只有你们这样认为。实际上,迷宫的规则,早已设置好,不必战至最后一卒,只要时间到了,黑白阵营就有一方能够逃出去。”
“他说,这个规则没有任何意义,规则的制定者,只是希望看到人们杀戮,究其本质,这个规则,一定只是个幌子,到头来,这里还是一个角斗场。”
安伦哑口无言,他从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阿奇亚克不知不觉已满头大汗,安伦有些失神地站了起来,低声道:
“他告诉你这一切,像是在……引导你,他放大了你最危险的意识……他不仅了解蒙面迷宫,而且非常地了解你,也许,他并不是想借你的手逃离迷宫,而是有着其他的目的。”
阿奇亚克咽了咽喉咙,安伦的结论,让他不知所措。
“你为什么这么清楚?”
安伦轻声说道:
“因为我身边……也有这样一个人。”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相望着沉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