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摇了摇头,她已经站不起来了,只能伸出没有手掌的手轻轻点了点那个灯笼,道:“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喜的,只有不称心的事罢了。就像是倩萦,明明没有错,却因为我惹了朱轶不称心了,便被剥了皮制成了这盏人皮孤灯,亮了多年。”
二人的视线僵僵的定格在这盏灯笼上,不由的升起一股寒意来。
人皮孤灯,原没在意为何这灯笼会更大些,细篾上覆着的灯笼纸更厚实些,竟是人皮做的!
“所以,不过是不称心了罢了。”女子低低笑着,“所以他才会要活生生挖了我的心去祭天,不过是不想我转世为人,去搅了他的皇帝梦。真是愚蠢,不过是个养子,怎么可能坐稳了这个位子,早晚会被推下来。”
养子?皇帝是先帝爷唯一的嫡长子,这个女人是疯了吧!
后头那人再也受不了这阴森森的女子,抬脚一步跨前,就要举刀对着她的心刺去。
纪百户却更快一步拦下了他,眸中阴鸷,对着女子道:“梁氏妖女,你这颗心不配祭天!”
说着,腰间忽的闪过一道银光,女子的脖颈上即刻多了一道血痕,鲜红的血液溅射在那盏昏黄的人皮孤灯上,在摇曳的烛火中妖魅非常。
女子的眼慢慢的清明起来,昨日恍如走马灯一般,一幕幕,一格格,只化作满腔的愤恨和仇怨。
朱轶!你竟想用我教你的法子对付我!我便是化作孤魂野鬼也要搅得你生生世世都不得安宁!
牢室中,似乎一切都归于平静,纪百户的绣春刀已经收进了刀鞘,他平声道:“去挖了死囚的心呈上去,让狱卒把这尸体扔去乱葬岗吧。”
一阵铁链叮当,隔壁的牢室里弥漫开一股血腥味,另一人毫不犹豫的在动手,似乎面对的不过是一只死猫死狗。
靠在门外的纪百户紧紧的握了握微微发抖的手,强压下心底的一丝恐惧,只有他知道,方才那女子的眼眸中生出的是多烈的一股寒气,也只有他知道,女子在死前,竟轻轻的对他说了句,谢谢。
注1:取自清初词人张潮的幽梦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