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归咬了咬牙,说道:“回奶奶,我……我自许久之前就喜欢爷了……我自知身份低微,不敢痴心妄想,只想……只想好好地伺候爷……能近他的身边就好了,我……”她一边说着,一边脸色通红。
季淑在这里吃惊,身后的春晓夏知两人面面相觑,却没觉得怎样意外。
季淑的脑袋一时有些混乱,在她心中所想,认定了上官直是个没脑子的混账,起初对他还有一份戏耍之意,后来因上官直霸王硬上弓,季淑心头恨极了他,若说季淑心中有个死囚之地,那上官直就是头一号的囚犯。
按理说,上官直此人,生的极为俊美出众,他本就是世家公子,上官纬也是美男子,大太太虽然面相寡淡,可也不失秀美,上官直又能差到哪里去?
且上官直从小就文采fēng_liú出众,逢年过节,才子聚会,总能一枝独秀,不知倾倒多少闺秀淑媛。
而上官府内的这些上上下下的丫鬟们,也对上官直十分的倾心,只不过不能说,只是暗地里想想罢了。
因此当暮归说自己“暗恋”上官直的时候,夏知春晓两人倒不觉得意外。
可对季淑而言,上官直拥有一个龌龊且黑暗的灵魂,而这个灵魂的阴影笼罩在她眼前,当上官直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所见的只是那个阴影,至于他是否玉树临风俊美无俦,她半点儿也没见到。
季淑心中如一团乱麻,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望着暮归,点头叹道:“你的品味倒是极为独特的了……”
大概暮归真是爱惨了上官直,故而才替她鞍前马后跟祈凤卿两个厮混,故而才答应大太太,求祈凤卿带她离开上官府,两个法子都不成,就使出用药的一招,偏被棠木院那位给坏了事。
在此之前,大概暮归也多多少少用过些手段“勾引”或者“暗示”上官,可惜……上官直那厮是个迂腐君子,多半视而不见。
所谓: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上官直对她来说是唯恐避之不及的祸害,对暮归却是求之不得的甘泉。
呸!季淑一想到上官直,就不屑的撇了撇嘴角。
身后春晓说道:“奶奶,她已经都说完了,是不是要把她们两个赶出去?”
暮归叫道:“奶奶,奶奶要问的奴婢都说了,奶奶答应过要放了晚唱的。”
夏知骂道:“呸,你别不要脸了,给爷下药,你怎么想出来的,亏我们平日里还一起骂棠木院那位狐媚,你自己怎么也跟她学起来了!你还是跟着奶奶的人呢,弄得我们一屋子的人都跟着没脸!你就别叫了罢!”
春晓说道:“就是的!刚刚还说大太太,大太太如今知道是你下的药,恨不得把你生吃了算数呢!”
暮归神色惨然,喃喃说道:“我知道的……奶奶可以骗我,太太为何就不可以,无非是诳着我替你们办事罢了,我求来求去,不过总是一场空。”
大太太,上官直,棠木院的苏倩……还有这个想当上官直妾室想疯了的暮归。
季淑想来想去,心中忽然一动。
季淑慢慢说道:“暮归,你真的想当上官直的妾?”
暮归茫然抬头,看向季淑,道:“奶奶,我知道我痴心妄想,求奶奶念在我之前为奶奶奔走过的份儿上,就答应我,只罚我一个,放了晚唱罢。”
季淑说道:“我只问你,你是不是还想当上官直的妾。”
暮归眼睛闭上,双眉蹙紧,泪哗哗落下,点头道:“我、我……想,我想!”
春晓夏知齐齐啐道:“无耻!”
季淑笑道:“如今我可以令你死,也可以令你生,……倘若有个起死回生的机会放在你面前,你会如何做?”
暮归起初茫然,但她究竟是个再聪明不过的,顿时直愣愣看向季淑,说道:“奶奶的意思……莫非……”于绝望之中,仿佛看到一线光亮。
季淑慢慢道:“我问你,假如你起死回生了,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暮归呆住,道:“奶奶……我……”
季淑说道:“你心里头有没有痛恨的人?”
暮归摇头,喃喃道:“奶奶,我没有痛恨的人,我只恨我自己,糊涂,做错事,我不恨任何人的。”
季淑冷冷一笑,说道:“是么?原来你只恨你自己,好啊,如今我叫人把你拉去南市ji寮,你就好好地在那赎罪吧!”
暮归一惊,本以为可有一线生机,忽然之间季淑又翻脸了要她死,暮归再聪明的人,陡然之间也失去主张。
晚唱扑过来将她抱住,求道:“奶奶,不要啊!”
季淑见春晓夏知还愣着,便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叫婆子把人拉出去!”
春晓这才急忙答应一声,往外就走,到门口说道:“快进来。”
两个婆子进来,地上暮归跟晚唱缩成一团,拉扯一起,叫嚷着,难舍难分。
婆子上前,将暮归拉住,道:“姑娘,走了。”
晚唱拼命握着暮归的手,暮归一时也不能放开她,可终究难抵众人之力,暮归被拉开,两个婆子倒拖着她往门口去。
暮归叫道:“不,不,我不去,我不去!奶奶,饶命,饶命啊!”
季淑手中端着一碗盖茶,轻轻地用杯盖将里头浮着的花朵拨弄开,双眸垂着,似没听到那些嘶声大叫,十分淡然。
暮归被粗暴拖着,双脚越过门槛,重重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