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川伸手把他的脸转向自己,看着他低声道:“我在,不会让这种差一点发生。”
田臻以为他会骂他的。
他明明是,连自己把头伸出去吹吹风都要停车说不安全的人。在这样,很有可能会断送两个人性命的一段驾驶后,他却说他在,就不会让这种差一点发生。
田臻眼眶涩得难受,只能撇开脸去。
他们换了位置,应川把七分袖羽绒服脱了盖在靠着车窗缩成一团的田臻身上:“睡一会儿,到了叫你。”
田臻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对着窗外彤色的天发呆。
应川重新发动了车子,按着他们来时的路驶去。他开在限速范围之内,导航总算冷静下来,尽职地预告着转弯信息。快要开出这个镇子的主干道时,有人按了摁扭要过马路,信号灯变成了红色,应川等在人行横道前。
一个年轻妈妈带着两个小学低年级级模样的小朋友从一侧走过来,两个小朋友本身是牵着手的,走到一半不知其中一个说了什么惹着另一个不高兴了,气呼呼地放开了对方的手,停在半道上不肯走了。妈妈着急起来,一面拉着小朋友的手劝和,一面连连对着他们的车鞠躬。
田臻放下了窗户,车子离得近,路上又安静,能听到妈妈小声地说着不许为了吃的东西吵架,快牵起手来,不要给等着过绿灯的叔叔添麻烦。
噘着嘴的小朋友在另一个小朋友答应了要把明天午餐时的饭团分给他后,总算又伸出了他的友谊之手。
田臻呆呆地,有些着迷地看着她们。直到她们到了马路的那一侧,信号灯转为了绿灯。
“我想吃饭团。”田臻轻声说。
“什么?”
“我想吃饭团,我饿了。”
他们已经开离了镇子上餐厅密集的区域,能吃东西的只有旁边一家便利店。
田臻倒也不介意,开了车门就往里头走,应川跟在他身后。田臻身上裹得多,摇摇摆摆地在紧凑的货架中间快速穿行,不时有架子上的商品被他碰落,应川一一拾起放好,跟着他到了加热食品的架子前。
田臻抱着一堆加热好的三角饭团在便利店靠窗的桌子前站定,开始动手拆包装。
然后很快拆出一个海苔和米饭分离的饭团,又拆出一个海苔和米饭分离的饭团,再拆出一个……
“这个东西怎么回事!”连续毁掉四个饭团后,田臻不得不罢了手,把手上那个依旧黏在包装袋上的海苔扔在了桌上:“为什么要设计得这么难拆。”
应川拿过他手上即将要被毁掉的第五个受害者,三两下就拆出了一个完整的饭团,又放回田臻手里:“吃吧。”他没有把包装全部扔了,还留下一小部分刚好可以放手指的地方:“拿这里。”
田臻捏着那个饭团,看着应川,表情是傻乎乎的。
“不吃?不是饿了吗?”应川一挑眉,斜在眉骨上的那个疤也跟着动了一下。
田臻没说话,低头咬在那饭团上。
应川看他开吃了,随手拿起一个刚才他扔在桌子上的拆失败的饭团也吃起来,顺便把那些散着七零八落的包装袋收拾了:“这么喜欢金枪鱼。”
田臻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
应川指了指满桌子画着金枪鱼图案的包装纸:“不喜欢饭团里夹别的东西?”
田臻咀嚼的动作停住了。
他不知道。
妈妈以前有兴致的时候在家里亲手做过这种三角形的饭团。所以他挑了这个形状的买。
饭团里夹别的东西,是会喜欢还是不喜欢呢?他没想过,也从没有人问过他。
大概因为田然喜欢的东西,他也不会是讨厌的。
红茶味的蛋糕,天蓝,每天两小时的小提琴课……夹着金枪鱼的三角饭团。田然消失后,田然的这些喜好原来不声不响地就这样种在了他的身上,跟着他一路到今天。
“我不知道,我没有吃过夹其他东西的。”田臻说。
当应川的手指蹭过他的脸颊时,田臻才发现,自己说着话呢,无知无觉地竟然流了眼泪。
“那就试试其他的。”应川转身走回了摆放饭团的那排货架。
田臻尴尬地慌忙抹去自己脸上的泪,一双眼睛跟着应川弯腰俯身,跟着应川拿东西,跟着应川结账,跟着应川又回到这里,最后跟着应川的手指不急不缓剥完包装袋,递到自己面前。
“……会吃不完。”田臻不是什么爱惜粮食的好孩子,从他毫不在意地把那些自己剥毁了的饭团扔在桌上就能瞧出来,但是他此时鼻子发酸,没去接那个饭团,只是找话来说。
“没关系。你就尝尝味道。”说着应川把他原本攥着的那个金枪鱼的饭团换到自己手上,不很在意地说:“剩下的我会吃完。”
“……嗯。”田臻咬了一口,囫囵吞咽下去,嗓子堵得难受,他拼命忍耐着,眼泪还是不停地从眼眶里涌出来,他的委屈好像滞后了,在那幢房子里时,客用的拖鞋和杯子,爸爸的生疏客气,妈妈的愤怒指责,都没有让他哭。他心里是有难受的,可却没有眼泪要流。
大概人处在痛里久了,反而察觉不到是在痛了。
但是现在,在摆着各种各样口味饭团的桌前,田臻忽然感觉到了盛不住的巨大委屈,正以不可阻挡的速度冲出他的身体。
应川一遍遍不厌其烦地以手指蹭掉他的眼泪。
“应川,对不起。”
应川的手停了下来:“为什么道歉?”
“我车开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