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南宫祁老神在在,王玉溪与伏流却对此无甚兴趣。
伏流不过淡淡瞥了他一眼,便抬眸朝王玉溪看了去。他慢慢地转动着指尖的菩提子,注视了王玉溪一会,才隐含着担忧地启唇说道:“北旱蛮夷,作恶多端。早年他们便念着‘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杀杀杀杀杀杀杀’的口号,不过七日的光景,便直截杀光了整个陵水县的百姓。如此,公子以为,他萧望到底所从何人?他这一去,又可能有周洛鹤当年的风采?保得了一方的平安么?”
伏流的话中慈悲无限,叫欲言又止的南宫祁也闭上了嘴。密室中灯火袅亮,白墙之上,他们三人的身影,如是芝兰玉树。
荧荧火光之中,王玉溪如画的双眸晶莹而又深邃,他缓缓侧过头,凝向了暗室的隐门。直过了半晌,才低低地晒道:“先生佛缘甚深都未得解,溪亦未有通天眼,如何能知?“
说到这,王玉溪直是低低一笑,他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敲了几回几案,才分外莫测地了然说道:“溪现下只知,萧望绝不会是周詹的爪牙。他或许听命于周王,或许听命于周沐笙,或许听命于周裎,更或许谁的话也不听。但不论他听命于谁,若是解不了天水城之危,第一个不会放过他的,便非周沐笙莫属了。”
王玉溪的话,伏流显然也是认同的。就见他轻轻一颔首,稍余,便自袖中掏出了两张帛书放在案上。
见此,王玉溪亦垂下眼来,待他看清了帛书上的字迹,已是了然失笑,由衷地感慨了一声:“果然如此!”
听他这般感慨,南宫祁亦往案上欺来,这一瞧,他已是指着右手边字迹无比圆润温和的锦帛,低瞋道:“这不是周沐笙的字么?”说着,他又摸了摸鼻子,挑着眉,一脸不解地问伏流道:“圣僧,这左边的帛书,气势凌云,又是谁的字?”
见南宫祁一头雾水,伏流与王玉溪直是相视一笑。
待见南宫祁急的抓耳挠腮,已露出了几分不耐,伏流才终于低低地说道:“这左边的字迹,气势凌云,乃是周沐笙去窖县之前所留。而这圆润无比的,便是他自窖县回宫以后了。”
“窖县?这倒真是许久以前的事了!”闻言,南宫祁如是醍醐灌顶,他挑了挑眉,一时也是有些感慨。
直是过了一会,他才叹着气道:”当年,周沐笙是去了窖县两年罢?他去时,窖县的暴民怕因瘟疫被焚村,直是封着路不让旁人进。前前后后去了多少官员,被打得死的死,残的残,末了君上几乎就要兴兵镇压了,却周沐笙这个傻子扛着重压自请前往。他一去,也是邪了门了!那些个暴民竟还全都服软了!后头瘟疫过了,又逢蝗乱,他也就留了下去,这一留,不但治了乱,他还管了农耕之事,跟着老农将窖县一带的水渠都给改好了。不过两年,窖县的局面就全都翻了天,连暴民都不再是暴民了。我尤还记得,他算是吾周第一个得了万民伞的皇子罢?便是如今,彭州一带也都还流传着他的盛名,他的好名声,好似也多半都是自那暴民横出的窖县来的。”
可不是么?当年周沐笙年纪小小,尚未及冠,却叫得窖县的暴民一个个心服口服,诚信称赞,可不是实在难得?却坏也就坏在他太能干了,名声也太盛了。如此,才闹得他不得封地,不得分府。一个早就成了年的皇子,却依旧被困在宫闱之中,上不可行,下不可退,实是左右为难,举步生艰reads;。
感慨归感慨,南宫祁也不是个蠢的,他灵机一动,便抓起了那两副字来仔细比对,转眸,便目光灼灼地盯向了伏流,颇有介事地问他道:“圣僧找他从前的字来,是甚么意思?”
听南宫祁这般问,伏流清雅一笑。这一笑,也叫他圣洁的面上忽就现出了几分纯真之气,直是说不出的摄人,说不出的奕奕生辉。
就听他不急不缓道:“倒没甚么旁的意思,不过有些事觉着蹊跷。前几日,又听公子无意中道‘常人喜以字观人,殊不知,擅书者,亦擅掩藏心意。’如此,便也计上心来。千方百计,寻了副周沐笙的旧字罢了。却果然,看过他从前的笔迹,再一仔细想来,贫道才恍然发觉,这些年来,周沐笙看似碌碌无为,走投无路。却周詹从未真正赢他,次次叫政局转危为安的,也都是看似无能,从无施展的他。”
伏流感慨非常,言语中还有两分钦佩。南宫祁的注意力,却全在了那所谓的蹊跷之上。他登时便睁大了眼,脸一沉,几分不可置信地惊诧道:”蹊跷?有甚么蹊跷的事,竟是连我们南宫家也不晓得的?”他问得急切,好似这天下事有半点他不知的,便是失了天大的面子。
见此,伏流晒然,他朝王玉溪看了一眼,见王玉溪颔首,亮如琉璃的清明眸子才再次转向了南宫祁,似是而非地打着禅机道:“蹊跷可不止一件,倒都归了个钱字。”
闻言,南宫祁直是舒了一口气。他琢磨了半晌,便挑着眉问伏流道:“你所言的,可是周詹自去看望了周天骄后,便在前几日,免了鄣郡的增口税?说起这事儿,我亦觉着蹊跷!你道她周天骄是怎生回事?鄣郡因增口税民怨沸腾,若是再过几年,定然是会反了周詹的。却她这一点醒,周沐笙可不是又毁了一步天然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