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随着刘同江一起出了锦澜花苑,一路往东直走到了旧国棉厂的门口,再顺着条明显破旧失修的水泥路往北步行二十分钟穿过一片村落老宅,才到国棉厂的宿舍区。
陈立平时骑着自行车也都是从村落的老宅间穿行,来往于中大和锦澜佳苑之间,有时不骑自行车的时候,也会偷懒直接从国棉厂的旧厂区直穿过来,厂区围墙的铁栅栏早被人截的七零八落。
天色已晚,陈立与刘同江一起从一座高耸水塔下走过,不禁多回头看了两眼,这座水塔做为这片地方曾经最高的建筑,平时来往总会看见,来到跟前倒是第一次。
水塔中间收紧上下伸展的结构,站在下面看总会给人带来强烈的压迫感,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昏暗的环境中,水塔的阴影背着月光投射进一片虽然残破陈旧,却也难掩喧嚣的筒子楼。
回字形的建筑只有一孔停满了自行车的楼洞与外相连,陈立撤着身子走了进去,纵横都十几米的楼内大院中心也都被横七竖八停放的自行车霸占着,头顶被楼房锁住的天空,伸手似乎就能一把抓住。
刘同江带着陈立跟着刘同江来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楼道口,虽是冬季,仍是一股带着潮热腥臊的晦气迎面扑了过来,堵得陈立心头一滞。
“小心点啊……”刘同江有些担忧的回头提醒了陈立一声。
陈立笑着点了点头,这样的筒子楼他也并不陌生,小时候在青泉跟着父母都没少住。
这样的筒子楼,都是从前的单身宿舍,由于企业、单位解决不了单身职工婚后住房问题,逐步把单身宿舍楼演化成了筒子楼。
走廊上房门对着房门,内里只有公厕和公共水房,人口多的两间,少的便是一间,房间里不设厨房和独立卫生间。
各家做饭都挤在走廊里,摆了一张小方桌切菜、配菜,桌子旁边是炉子,桌子下面码着蜂窝煤,炉子上架着铁锅,蜂窝煤上撒了粉笔灰,锅碗瓢盆交响曲,各种味道混杂不绝。
再摆上些屋里放不下的家具,加之灯光昏暗,本已不宽敞的走廊几乎寸步难行。
也有一点好处,便是现代社区里绝体会不到的,那便是邻里间的亲密,谁家改善生活,做了好菜,全楼都能闻到,来个亲戚,去个朋友,大家也都一清二楚。
陈立虽然已有心里准备,还是因为不熟悉地形被蹭了一身灰烟油泥之后,才算到了刘同江的家。
两个房间堵死一门,中间打通,筒子楼里最典型的户型,不足二十平的两间屋里硬生生塞了四口人,王艳慧跟刘同江的老母住在生了煤火炉子的里间,刘同江便于儿子一起睡在外间两张拼成的木板床上。
除去床铺、家具便只剩下了外间一片3平米的空地,还摆着张吃饭的小桌子。
王艳慧手术出院后就由刘同江老母在家照料,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健康状况好了许多,见陈立过来自是高兴异常,一个劲儿的让正上高中的儿子像陈立学习,考个好大学,做个有本事的人,同时也埋怨刘同江不提前说一声,要不然他们就直接到江秀街找家饭店请陈立,而是挤到这么小的空间里,连转个身都困难。
陈立却不以为意,看到刘同江家住房实在太挤,吃饭闲聊时,对刘同江道:“刘经理,现在嫂子这边已经见好了,你整天在锦澜佳苑怎么没有给自己订套房子?冯歆、李钧锋他们前几天可就已经下手了,你可别说没钱,这个月你的奖金也有两、三万吧。”
刘同江现在在商都市绝对要算高收入,陈立提住房的事情,他一家人也不会觉得尴尬,同时还极感激陈立。因为陈立,他们这个家庭才算是从困境里摆脱出来,住房现在是挤了一些,但也不是多令人发愁的事情。
刘同江不说话。
他爱人王艳慧笑着说道:“老刘原本是有这个打算,可是孩子明年就要高考,后面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我想着等孩子上了大学,再多攒点钱再说。”
陈立也猜到是王艳慧大病初愈,在家庭财政开支上要保守一些,笑着说道:“买房子不一定要住。刘经理他那里清楚,雁鸣湖沿岸跟国棉厂那边的项目只要开始运作,锦澜佳苑的房子未来有很大的增值空间。你们现在先将房子拿下来,到时候真要是缺钱,转手卖掉也容易。”
王艳慧似乎更信服陈立的话,犹豫着说道:“你这话听着也在理,孩子上大学也到明年下半年的事了,家里有些闲钱,还是拿出来做点什么的好。”
刘同江哈哈一笑,跟陈立说道:“你现在说话比我管用。这个道理,我也跟他们说过,他们愣是听不进去。”
王艳慧绷着脸皮,故作生气的说道:“你所说的要是比陈立管用,这些年我就早享你的福了,”又极感激的抓住陈立的手,说道,“老刘要不是跟着你干,现在我这家里都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前几天我国棉厂的几个老同事跑来家里串门,他们没说两句话就直掉眼泪,那国棉厂的日子,是真过不下去了。”
陈立安慰道:“国棉厂停工多年,职工的日子确实是不好过,不过现在市里跟锦荣地产联合开发国棉厂的地皮,肯定要牵涉到职工安置的问题,到时候总会有些好转的。”
“好转什么啊?”王艳慧也是直言直语的爽朗性子,对陈立道,“安置方案都已经出来了,锦荣地产那边只想接收年轻的工人,一部分准备等雁鸣湖边的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