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也是短暂的,很快的,他的脑海重新被另一些画面填满,唇角勾起微笑,他勒马,偏头,似是对着空气发问:“他在哪儿?”
一旁小巷内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来,“城南,春常街,快绿阁,金堂。”
“金堂?”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他微微催马,逐厄打了个响鼻,四蹄发力,如箭一般蹿出。
☆、金堂
作者有话要说: 金堂=闻金
别问我为什么一个人总有好多身份和名字,我不知道!
欲寻春无尽,自有销金窟。
就算言穆在京城长大,也通过戏言笑语,听说过这锦城春常街的鼎鼎大名,这快绿阁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春无尽处,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销金窟。半世身家散尽,换取美人一夜的人,不胜枚举。
纵使是白天,也不妨碍这一条长街花红柳绿,莺飞燕舞,灯笼纵不点着,也有人如有明灯,半梦半醒寻摸而来,揽得美人在怀,便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快绿阁正处在春常街的正中,阔气的门面,挂着崭新的牌匾,红墙绿瓦,好不显眼,就算站在门外,也已经感受到了其中的美妙,更何况还有两列如花似玉的姑娘、小倌,露着白生生的胳膊,漾着水一般的柔情呢?
一声马鞭的脆响,惊扰了这一街的春意,人们连滚带爬地闪开,那黑马没有一点减速的意思,一路风驰电掣而来。
到了快绿阁门口,马上之人一勒缰绳,马蹄高高扬起,嘶鸣震云,而后复落下来,盘旋不定。
目光扫过门口的男男女女,好似君王俯视臣民,言穆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眉,翻身下马,也没有托付马匹的意思,只将缰绳随手钩挂在马鞍上。
这样的地方,他怕脏了逐厄。——只希望,他要找的人,只是这里的销金客。
见此等客人,便知不凡,左列的小倌、右列的姑娘,皆走出一个最美的,都带着如花的笑颜。
姑娘媚态横生,小倌清秀可人,若是寻常人,少不得偏取其一,或者两者尽收,但言穆面上的冷厉如刀锋一般,让他们只敢靠近到三步之外。
耀眼的日光在他的发髻上投下一圈光晕,叫人看了,徒生自卑,言穆却是一点也不在意周边的目光,大步自姑娘小倌之间穿过,带起一阵迟滞的风,也让那两张如花的脸僵硬了几分。
快绿阁里头,又是另一番景色。
右手边楼上的女子搔首弄姿,倚栏挥帕,左手边楼上男子腰肢细软,面如春水,正中一道古朴的石桥,桥下碧波粼粼,两边百花齐放,笼中雀鸟翻飞,行走桥上,落英缤纷,馨香扑鼻。
也难怪那么多人在此流连忘返——“骑马倚斜桥,满楼□□招”的fēng_liú,当真是被用到了极致。
而在言穆踏上石桥的刹那,这偌大的阁子便静了下来,瞬息过后,便是无数的呼唤挑逗之声,条条手帕自楼上飘落,楼上一阵银铃摇晃的声音,言穆抬起头来,便见石桥正对的两座小楼顶层冷冷清清,与别的楼层殊异,有了那一阵银铃摇晃的声音,其余楼上的姑娘小倌便都呈现出失落嫉恨的神色,和他一样,皆望向那两座小楼的顶层。
这是快绿阁的规矩,花魁姑娘和小倌并不轻易见客,若他们看上了想见的客人,就在小楼摇铃,出来相见,能住到这两座小楼顶层的,无一不是倾国倾城貌,他们出来了,哪里还有这些寻常姿色的事儿呢?
在一片屏息之中,右手边的门打开,当先的侍女,已是容貌如花,银铃声停,便闻佳人轻笑,鹅黄的曳地长裙,如梦似幻。
一双软若无骨的柔荑扶上栏杆,倾城容貌的女子,好像古画中走出的仙子,带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圣洁,远远看来。
言穆的眼神与其对视片刻,微微一笑,既然这楼中人皆跑出来看他,他何不以逸待劳,就在这里,等他出现?
他没有等太久,一阵金铃急响,这满楼的人,又是一阵哗然,他傲然昂首,含笑以待,他有预感,这一次,来的一定是他。
伴着金铃的响声,左手小楼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道道窗后可见人影跑过,一气呵成的,小楼的门被推开,来者似乎刚从床上起来,长发散乱,中衣微皱,金色的华服半穿半挂,拖了一半在地上。
随意的将金衣拉上肩头,却是惊人的潇洒的笑容,慵懒的口吻:“好歹是赶上了。”
只这一眼,言穆的瞳孔便收缩起来,记忆跑跳如兔,狡猾如狐的面容,与小楼上这张重合起来,那眼下一颗泪痣,他曾亲手抚过,又在年复一年的离别中铭刻。
闻金,闻金!
他在心中念着他的名字,胸膛里又被那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激荡填满,是他,是他……
似乎是他毫不避忌的注视让小楼上的人产生了兴趣,在一片静穆之中,那人半身探向栏杆外,略微偏头,眼神清亮而笑容魅惑,问:“公子,可有主了?”
不等言穆回答,大把金叶便从他手中纷飞飘落,在尖叫和争抢中,言穆静静地看着他,他在金叶构成的雨中笑得快活极了,这世界多少嘈杂,唯有他的声音不偏不倚地传进他心里,“我看公子值这个价,不如今夜,便从了我吧?”
闻言,言穆不禁失笑,旋即却又苦涩,喜的是他终于找到了他,苦的是——他并非销金客,而是笼中雀。
是自己的错,是的,是自己没有早一些找到他……
见言穆动容,右手小楼的花魁女子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