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月湛清就知道沈笑有副不错的皮囊,可是他从没有仔细端详过沈笑的模样,这会儿才有机会细瞧。
红黄相杂的树叶在微风里窸窣私语,月湛清目光凝在沈笑脸上,忽来一阵大风把叶子吹落、卷起,两人束在脑後的长发随风飘起,互望着好像在照镜子一般。
「好看也没用。」月湛清两手盘在桌面凑近,边看他耳朵边说:「看你人轮、地轮皆端正清楚且不招风,耳垂又有痣,代表聪明过人,处事俐落不因人影响而妄动。失礼了。」
他伸手轻捏沈笑耳朵,发现沈笑的耳朵原来这麽莹白漂亮,不由得暧昧笑说:「可惜肉薄又柔软,注定会一生孤独薄命。而且你耳略高於眉,难免心高气傲。」月湛清心想,你不听我偏要讲,气死你。
「还有麽?」沈笑心平气和望着月湛清,後者坐回原位接着讲:「当然还有,我再瞧瞧。嗯,这眉毛浓而带清,顺伏细长。」都说眉为君,眼为臣,这眉毛好生教人羡慕,没啥可挑剔,他撇了撇嘴略过,再提及眼又说:「眼睛秀长而藏神,黑白分明,本来是好的,可眼下青筋稍浮,近日恐有灾祸。鼻子高峻,可见你孤高寡情,嘴唇上薄下厚就是说你为人狡诈,又重淫欲。整体看来你就是个爱情骗子,以前被你骗的人可能最近会来找你麻烦。」
沈笑听完,缓缓将浏海撩向一旁,忖道:「原来我在你眼里好看得要命。」
月湛清拍桌反驳:「我没这麽讲!」
「可意思是这样。」沈笑又搁了十五文钱在桌上说:「接着替我看看手相吧。」
「我刚才说了很多,眼耳口鼻眉,你得再给我二十文钱。」
沈笑不说他敲诈,乾脆把二十文钱补上,月湛清却只收二十文,不收那十五文,他问:「怎麽?」
月湛清别开脸,抱胸冷声道:「本大爷心情不好,不想帮你算命看相了。你根本就是存心招惹,我到底哪里得罪你?」
沈笑起身说:「我之所以来芜阳,是因为在找一个能助我成仙的人。」
月湛清哈哈笑两声,道:「你去死一死不就成仙了麽。」
「就算是死,也要死对时机,随意了断性命绝非成仙之道。」
「啧,谁跟你认真讨论这个,去、去。」
「来了一年,我才终於找到那个人。」沈笑起身执扇指向月湛清。「就是你。你迟早会跟我走的。」
月湛清不以为然的伸出中指送客,沈笑离开时始终很客气,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凶残道士。他着实讨厌沈笑,讨厌他的神秘,讨厌他的自信,讨厌他所有能拿出来炫耀的事物。
啊,这就是妒嫉吧。沈笑为什麽这麽独立,又这麽厉害,沈笑没有一个伟大而严格的师父,没有一个不经意扯後腿的师弟,沈笑是真正的fēng_liú君子,可是在人间彷佛没有任何羁绊,就是这麽一个男人才会想要成仙。
可是他月湛清与沈笑又无情谊,凭什麽无偿助他成仙。
「我才不会被你利用。」月湛清看生意有点冷清,早早收了摊子去吃碗面再回去,接着才发现桌上搁着沈笑留下的鸟笼,他叫道:「搞什麽,这种东西也乱放,你这个丢三落四的臭沈笑。」
他狐疑的看着鸟笼,心想怎麽鸟儿都不叫,便把黑布掀开,里面关的不是只鸟,而是一根悬着的红发簪,他取出来细看,那簪子不知用什麽材质雕琢成兰花的样式,极为秀美清雅,花瓣边缘及花苞有着浓淡不一的莹润玉白,就连缠着簪子一端的叶脉都精细刻画,栩栩如生。
就算月湛清对饰物艺品没有多深的研究,也看得出这东西价值不匪,却被沈笑随便搁在他算命摊子上,难不成想拿这个来利诱他麽?
「那个臭沈笑。」月湛清嘴上骂着,却赶紧将值钱的东西默默收好,回去的途中绕到店铺询问,原来这发簪竟是用海里红珊瑚制成,在这内陆光是取得珊瑚都不容易,也不知沈笑是怎麽取得。
傍晚月湛清在婴灵堂前供了一篓鸡蛋和点心,自己吃着包馅的卷饼,坐在灯下翻阅,看累了便拿出红兰簪子欣赏。不管在什麽样环境下,美丽的事物犹然美丽,沈笑固然惹他讨厌,也改变不了这件东西本质的美好。
外面传来有人急切敲门的声音,月湛清收起红簪前去应门,是臭脚慌慌张张跑来告诉他,听说住孔雀镇的知县横死,知县府中的管家发疯,还在知县增建的那栋楼里发现许多骇人的东西,已经惊动上头官员派人调查。
月湛清让臭脚喝了杯水再讲清楚,臭脚喝水时他问:「知县府里死人关我屁事,有生意做麽?」
臭脚喝乾一杯水,拍拍胸脯道:「阿,你是睡糊涂啦。你师父不是去孔雀镇麽。」
「是啊。怎麽?」
「听说他们就是去知县那儿,而且是最後跟知县他们接触的人,如今下落不明,我看没多久官兵就会查到无忧堂来啦。我是特地跑来告诉你这些,就算你们跟知县的死无关,难保不会被怀疑,快溜吧。香梦兰给我钱,我帮你买了应急的药跟东西,你快跟我出城。」
月湛清表情变得严肃,知道臭脚不是在开玩笑吓他,转身拿起纸笔说:「我写封信,你帮我捎给隔壁殇村的黏氏姐妹,请她们来接这里供奉的家伙。」
「你快写,我怕来不及。」
不必臭脚催赶,月湛清也急得字迹潦草,连信封都没空找就直接塞给臭脚,臭脚则把银两跟一小袋匆忙添购的用品塞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