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季雁卿顿时感觉到从山谷里腾起的妖风都变得温柔了一点,不再是刮肉掀皮般的疯狂了。接着,有一缕元神自树梢而下,笼罩了他全身,季雁卿感觉自己拿剑的手仿佛被人轻轻握住,有人在他身后,像是教导幼童一样,耐心的带他走了一遍折柳一式。
“折柳第一式,你自己用心体悟。”
第一遍那人比划的很慢,像是剑谱中的拆招演练一样,凡人都看得清,第二遍速度稍稍加快,到第三遍第四遍的时候,倒影剑上黑白缠绕的花纹已经和原文中描述的一样,成了在风中交缠摆动的柳条,一道剑气从剑尖刺出,直接劈向了那棵古松,非但没有伤到那老不死的,反而让又抽了点芽。尽管季雁卿这半桶水都没有的剑意抽出来的芽并不怎么坚强,风一刮,它立马就歇菜了。
但电光火石间,季雁卿还是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
他以常人之心去衡量季鸿当初练这套剑法的心情,认为第一式无非是少年情起,之后才会一步一步加深,现在看来竟然是他想错了。
第一式比他想象中要沉重的多,那并非少年人初尝情滋味的好奇和雀跃,而是不破不立的希望。季鸿必是先破了什么,才能在春风中与人初识后,愿意折柳一支,再度沉踏入红尘万丈。
无名前辈把着他的手,原本也就只是起一个引导作用,如果季雁卿本身的动作有了停滞,那人很容易就能感觉到。
季雁卿这么一思索,就感觉到先前笼罩着他的元神又退了回去,顷刻间,先前狂暴的妖风又重新扑了上来,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树上不知名的前辈就开口了:“夜深了,有所得了就先回去悟着吧。”
季雁卿敛容,深深一拜,说道:“多谢前辈赐教。不知明晚前辈可否再来此处。”
他今天出门时收到了传信,白鹭宫之行,韩诚选中了他和黎子玄同行,满打满算他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树上的人没有说话,半晌后,季雁卿起身,收了剑往回走,他知道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要是明天他真没来怎么办呢?自己摸索真摸索不出来啊,干脆不练了算了。”季雁卿没忍住挠了挠头,他现在已经挠出了经验,不会再把道冠一把薅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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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雁卿:“......”
我读高三那会儿为什么没有个你这样的系统呢?
季雁卿叹了口恶气,有种撒气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撒的无力感。
而当他回到自在楼,发现卧房的灯还亮着,那转了性的狼崽子甚至还坐在案边提笔抄经时,那点无奈又烦闷的心情终于得到了一点缓解。
季雁卿夹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屋子,轻声问道:“不是叫你先睡了吗,怎么还在抄经。”他凑过去看了看,“嗯不错,这字写的比我强多了......嗬,抄完这么多了,行啊你,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用心。”
说着他没有一点爱护幼小的优良品德,直接把自己冻的僵硬的鸡爪子往狼崽子脖子上一放,直把狼崽子冻的浑身一激灵。
“外面儿可冷死我了。”他的手动了动,把一处捂凉了又往另一边钻了钻,“小孩儿身上就是热乎乎的。”
那狼崽子十分乖巧的不动不叫,安静的充当一个暖手炉,只在季雁卿终于捂热乎了准备将手拿开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还往他袖子里探了探。
这回一身鸡皮疙瘩的换成季雁卿了。
“干什么干什么呢,我衣袖里没藏压岁钱。”
狼崽子无奈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季雁卿恍然间觉得自己已经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吗’的含义。
“衣服都湿透了,你不难受吗?水还烧着,我给你提来,洗洗吧。”
对着狼崽子从来就不知道脸是什么的季雁卿终于感觉到一点不好意思了,眼看狼崽子穿着薄衣服就要出门了,他出声叫道:“诶!你等等......你这......”
那狼崽子都走到了门口,听他叫唤又转过身来,静静的等他开口,在发现季雁卿嗯啊了半天,三脚踢不出一个屁后,无奈的说道:“你爱干净,又怕冷,衣服湿透了黏在身上,不洗洗你能好过吗?”
这句话配上他那还没完全长开的,属于少年的单薄小身板,季雁卿真是怎么看怎么屈心。但这种屈心又不是很好表达,千言万语都不一定说得清白,白天还和人互放嘴炮的季雁卿头一次觉得自己语死早。
眼看狼崽子要出去了,他终于支吾出了完整的一句话:“你烧哪儿了?我去拿。”
“你都忙活了一晚上了,歇歇吧。”
那狼崽子都这样了,季雁卿要是还拒绝,就有点伤人心了,他只好说道:“外头风雪大,你这么出去不行。”
他左右环顾,发现屋子都被狼崽子收拾了一遍,一时间竟然找不着这崽子的袍子都扔去哪儿了,只好解下自己的大氅,解到一半发现自己的沾冰带水,冷如玄铁,披着还不如披着,于是又悻悻的收回了手。
他这跟演哑巴戏似的,难为那狼崽子竟然还洞悉了他的想法,推开门,在风雪里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极其浅淡,像是寒天雪地里从冰冻里逃逸出的一丝梅香,若有似无,但沁人心脾。
季雁卿一下子竟然有点看呆了。
狼崽子现在是十三四岁左右的样子,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