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红线,束尔青丝,与子成契,百年为期。
这是半首,另外半首被那花叶渗出的黄色汁水染得有些模糊,只能隐约看出“不见狡童”、“皎皎华年”两句。
“伊人在彼,落叶猗猗……”赫子辰嗅着草木香,轻声念出这句子,心中一动,若有所念。
天光暝晦,微雨不沾衣。
草木深深,翠色夺人眼,有一人身着白衣立于一片葱茏之中,斜风轻拂,衣袂飘举,那人藏在如流墨发中的半张脸侧过来朝他一望……
赫子辰抬手抚上自己胸口,像是要确认一下那倏然加快的心跳是否是错觉。
可惜了……他想,可惜了,还差一点便能看清那人的样貌。
他不知那人是谁,但心里明白,那人一定是自己那段失去的记忆里,十分重要的一环。
寤寐且思,车马来之,绵绵红线,束尔青丝,与子成契,百年为期……
赫子辰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还做起了梦。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无法从这梦中醒来。
梦里,他躺在琴床上,有人坐在一旁,雪白广袖中伸出一双手,姿势随意而优雅地悬于他上方,那双手白皙细长,骨节分明,又比一般成年人的手稍小一些,应该是个少年人的手。
那手指在他身上一捻,“铮”地发出一声琴音。
这琴音与寻常琴音不同,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他现在是一张琴!
赫子辰很震惊,然而躺在那里的他却似很淡定,甚至有几分享受那一双灵巧的手在自己身上轻拢慢捻,心绪便似那淙淙琴音,绕梁穿户戏飞燕。
突然,“砰!”的踹门声响,琴声戛然而止。
一锦衣少年冲进来,站在他一侧,伸手在他身上拨了拨,没有听见琴声响起,那少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而赫子辰觉得更加不可思议,因为这少年分明就是他自己!比他现在的模样要看起来年纪小一些,但的确是他没错。这个年少的他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纨绔子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