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倒是谦虚了。”圣人淡淡的笑了笑,却藏着一丝力不从心,“不过朕欠她很多,若是往后的一切都能随着朕的心愿,那……朕也就死而无憾了。”
白卿的错愕更强烈了,圣人素来自负,不曾想竟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可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明成三十四年盛夏,涵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出宫、柳城、避暑……
“良……良妃娘娘?”白卿的声音有些飘,也不知是因为惊愕还是因为害怕。
圣人居高临下的看了白卿一眼,忽然念道,“半城烟雨半城绿,一朝执念误倾城。”
“真是良妃娘娘。”白卿默默的闭上了眼睛,由衷的说道,“难为皇上,竟将这份心意藏的这般好。”
“成大事者,素来善于隐忍,朕要天下,也无意辜负她,可是白卿,直到朕坐上了这个位置,才知道这天下与执念,竟是这般冲突不合的。”圣人难掩眼底泛起的憔悴,此时此刻,这九五之尊的身上竟生出了一丝可叹来。
白卿恍然大悟,这才惊觉为何今日皇帝陛下会禁了皇后的足。毕竟九五之尊也是凡人,良妃娘娘进宫十余载,也就是说皇帝陛下已经忍了十余载,而如今在朝堂上,沈家的动作又如此的大,也难怪素来将情绪隐藏的很好的涵帝会忽然转了性子。
且眼下若非皇帝亲口承认,连白卿在内的满朝文武都觉得后宫之争只有两派,皇后娘娘和盛宠正荣的毓妃,而谁都没有把目光停留在独居含章殿的良妃身上。皇帝藏的深,良妃也瞒得住,这合二为一的心思,竟将全天下的人都埋在了骨子里。
可这有错吗?白卿不禁抬头看向了涵帝,圣人的眉宇浓俊、天庭饱满,鼻骨英挺、凤眼凝神,其实这面相本就专情,偏他太会演戏,竟将那铺天盖地的虚情假意全部投在了毓妃的身上,只为了护住他一心一意想善待的女子。
缘起情深,执念相思,普天之下,爱本无由,就好比他对……
头一次,白卿不敢再继续放任脑海中的思绪,只深吸了一口气一边打断了念想一边敛了深思道,“既皇上做戏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又何必功亏一篑?”
圣人失笑道,“不过是气急了,毕竟麟儿无辜,左右也是一条命。”说到静嫔刚刚流产的胎儿,圣人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我且不管这事儿她是主谋还是被陷害的,她是后宫之主,执掌凤印,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她理应也该担责任的。”
“既然如此,那就让阿九去查吧。”白卿谋划道,“不管是谁,这事儿背后肯定有主谋,让阿九出面,皇上刚好能脱身于此,毕竟良妃娘娘才是皇上一心要呵护的人,还有四皇子也是,可眼下,却远不是让他们暴露于众人之中的时候。”
君臣长谈至此,这是圣人第一次点了点头。
“连凤玖就是撞在了口上的,她这样的性子,也就皇后一心想着让她进宫。可皇后心里头也知道,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却在情谊面前多少有些鲁莽。当初让她进宫,皇后的心思朕也猜不准,到底是有心维护呢还是……”
“我本就有意收了她为徒,既皇上不放心,那微臣就择日不如撞日了。”
白卿轻然的一句话又成功的勾起了圣人的好奇心,“你要收连凤玖……为徒?”
白卿点点头,见圣人无声的做了个“平身”的手势,他也不客气,便是优雅的起了身后随即缓缓的看向了皇帝陛下道,“微臣说过,墨客惜才,皇上本就是想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