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宗虽心生纳闷,却仍按捺住荡漾的情绪,谦和道:“大师不必为难,在下只是想向大师打听几人的行踪。”慧心抬头望着张元宗,安然道:“哦?不知张施主要打听什么人?贫僧定知无不言。”
张元宗道:“两月前,舍妹张水衣同贵寺大师宋文卿一同返回囚龙寺,不知大师可知他们现在在哪?”慧心微微偏头仔细想了想,叹道:“敝寺虽为一派,但毕竟分为七院一庵,事务繁多,贫僧也不是主事之人,所以并不清楚。”他忽面露恭敬之色,道:“宋师叔一向独来独往,他的行踪少有人知晓。”
张元宗眸子一抬,又问道:“近来可有一位女子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来到贵寺?”慧心缓缓摇头道:“贫僧也未曾见过。”张元宗心中微微不安,此事显得有些不寻常,他见慧心脸上着急之意愈加明显,不由询问道:“不知贵寺今日可有什么大事?”
慧心肃然道:“今日是自恣日,敝寺上下正在全力举行盂兰盆法会,不能接待外客。”张元宗闻言暗道难怪,欲再要询问几句,慧心抢先道:“张施主请见谅,今日敝寺全心礼佛,不可懈怠。贫僧若再耽搁下去,就有不敬诸佛之嫌,还请明日再来,先请告退。”张元宗心中了然,微微颔首之后,见慧心当先领人去了,只留下小和尚关闭了山门。
一年之中,佛教最大的节日有两天:一是四月初八的佛诞日,二是七月十五的自恣日。佛制每年四月十五日至七月十五日,为期九十天,僧众不得外出行化,必须聚集一处,坚持戒律,皎洁其行,专心修道,名为结夏安居。
在最后一天,僧众必须举行自恣法,即先自我检讨身、口、意三业,在结夏期中是否犯过?再请僧众举示自己在见、闻、疑三事上,是否有所犯?通过自我反省和接受僧众的检举,忏悔改新,恢复清净,名为僧自恣法,所以这一天亦名僧自恣日。
对中土禅宗囚龙寺以及其他寺院来言,在结夏安居方面并没有这么严格,因为他们毕竟是佛法和武学并重,属于江湖。不管怎样,自恣日这一天,囚龙寺不得不慎重虔诚对待,疏忽不得。全寺上下所有僧人都要参与反省和检举,洁净自身。
同时,七月十五,按照道家的说法为中元节,三大鬼节之一,但是依照佛家的说法,这天佛教要举行“盂兰盆法会”供奉佛祖和僧人,济度六道苦难众生以及报谢父母长养自爱之恩。
相传释迦牟尼有一弟子名唤目连,修持甚深,以申通著称。其母亲生前做下许多恶事,死后化为恶鬼,目连以神通看到后,十分伤心,然后以施展神通将饭菜送到母亲的面前,谁知饭一到母亲的口边就化为焰灰,于是目连向佛陀哭救。
佛陀告诉他,必须集合众僧的力量,于每年七月中以百味五果,置于盆中,供养十方僧人,以此般功德,当能济度其母。目连依佛意行事,其母终得解脱。这种仪式也慢慢流传了下来,成为佛家重要的节日。
七月十五是僧自恣日,同时还要举行盂兰盆法会,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张元宗静立在山门之外陷入沉思,囚龙寺不能接待外客倒是名正言顺,然而他还是觉察出今日的情形有一丝蹊跷之处。
按理说,今日是佛家重要的节日,对囚龙寺来说至关重要,他们甚至紧闭山门,以防外客打扰,像慧心这样为一院首座的高僧,囚龙寺的重要人物,必定会全程参与今天的仪式,岂会有闲暇的时间来接见外客。
就算张元宗身份特殊,又闻名天下,由不得囚龙寺不重视,但是他何时登临灵鹫峰本是一件偶然的事,而且方才慧心所言似乎并不认识张元宗。慧心的出现好似计划好的一般,若此事为真,他必定是为了隐瞒什么。
张元宗思虑至此,眸中冷光宛然,难道张水衣现在身处囚龙寺不成?可是慧心乃白马院首座,通佛法具佛礼,怎会行这欺瞒之事,犯了妄语之戒。可是这一切又说有些不通,思来想去,疑点重重,也只有待夜里闯一闯这千年古刹,瞧个究竟。
张元宗目光四处逡巡一番后,准备动身下山去附近的集市稍事休息,顺便打听消息。站在石阶尽处向下望去,他的眼中异色一闪而逝,遥遥望见远处有一身瘦小的影正向囚龙寺走来,由于距离太过遥远,模糊看不清楚。
以万级石阶为背景,那个瘦小的身影显得如此渺小,好似芥子。张元宗拾阶而下,渐渐地看清了来人的身份,原来又是一个小和尚,破旧宽大的僧衣,光溜圆滑的脑袋,手里握着一个木鱼,还不时轻敲一下,低着头好似在念经。
过了一会儿,小和尚似乎有所觉察,然后抬头望去。不远处的张元宗看清了小和尚的面容,顿时忍俊不禁,笑将出声。这个小和尚不是自己的“徒弟”云瓷还能有谁,瞧见他如此装扮和做派,不由觉得好笑。
小和尚看清面前人,一时间惊怔住了,片刻后突地大叫一声“师父”,奔进张元宗的怀里,紧紧抱住,久不说话。半晌后,张元宗轻拍他的背,温和道:“好了,好了。”然后握着他的肩头轻推开来瞧去,只见云瓷满脸泪水。
张元宗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