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奋力按下杠杆,木板做的小闸门升起,只半尺高,积存的水就冲垮了没有了石头支持的木板,急泄而下。慧达和慧成看到了赵宇的手势马上就明白了,也动手启开了闸门。赵宇和李越堆的简陋水坝只能阻挡一定量的水流,突然增大的压力,自然冲击开了下一级的堤坝,就如多米诺骨牌一样,三条水道上的一个个蓄满水的堰塞湖泄洪而下,水量越来越大,冲开了沿途的阻挡。水潭处积水未尽,加上泻下的洪水,水位暴涨,更加澎湃地冲入了山谷。而另一条山谷中,一股白浪从山上急泄而下,把山谷中步行的和从另一条山谷中逃回的元兵一冲而倒,送入了前面的大河中。
崖石上的人都不说话了,看着谷中滔滔的白色水浪汹涌奔流,夹带着拥挤的人马兵器旌旗翻卷而去,一直没入了远处水声咆哮激流湍急的大河中。过了有半个小时,积水泻完了,下面山谷里已经没有了蒙军人马,只余下一路石块树枝木板等狼藉。山上呈现出清晰的两条水道,伸入水潭,原来深潭前的石壁从中间垂直裂开了一个窄小的v形,像被刀斧从中间劈开了一道深深的切口,一条瀑布从开口处落下,崖石后露出倾斜而下的大片堤岸,余下的潭水不再是深黑色,浑浊中隐约可以见到底部。
赵宇把绑住叶铭腰部的绳子解了,从高处走下来,发现一个元兵被升高的水位带到山边,紧紧地抱着一处岩石,瘫倒在地。赵宇没在意,脸色黯淡,站在原来的潭边。叶铭见了,也没有说话,只帮着把绳子卷了,放入自己的背包。
山上的人都慢慢地下到了潭边,见赵宇神情不对,一个个也不敢说话。只有董义恢复得很快,看着新露出的潭岸说:“看,石头中间有鱼!”
“哪里?哪里?快抓!”袁牧之马上放下了背着的大包,走下去。其他几个年轻活泼的,小知道,方笙,董义,还有小道士苏华,都跟着下去,在□的石岸上抓困在岩石中水洼里的鱼虾,一时间嬉笑声阵阵。
赵宇深深地叹了口气,就近坐在了一块石头上,也没有卸下背包。李越等人走到赵宇身边,找地方坐下,也看着那些来回奔忙的人。
他们折腾的这段时间,太阳西斜了,大山的阴影里夹杂着金色的余晖。袁牧之到了下面的潭水边,收拾抓到的鱼,其他的人抓到一条,就忙跑去递给他。他们来往欢笑着,就像是大家出来野餐的场景。
叶铭走到了那个元军身边,踢了他一脚,问道:“汉人还是蒙人?”
那个元兵浑身抖动,衣裤透湿,看着叶铭说不出话。叶铭不再理他,走到崖前远远张望,说道:“谷口还有几百人,不敢过来了。我们可以轻易冲过去。”
赵宇神情倦怠,没说话,慧达轻叹,带着笑说:“官家心软了。”李越也感到沉重,心里一个声音说他冷酷残忍,一个声音说他成熟务实,他也不知道哪个是对的。
叶铭冷着脸:“你可别这样,这才几个人?李官人,元军主力多少?”
李越苦笑:“该有十几万大军。”
孙小官人啊了一声,但马上说道:“官家,我今晚给您做个清汤鱼,保君吃鱼喝汤后,心满意足,高高兴兴的!”
在一旁默默地坐着的魏云说:“官家,下次如果不想动手,请让我来。我不会觉得难受,只觉得快意!”
慧成念佛道:“官家,如果蒙军不追至此谷,就是官家放水,也无法伤其一人。”
陆敏竟然也开口说:“官家定此计时肯定并非为救吾等几个人,而是为了扭转我朝败势,官家乃是朝中圣上,行止中关乎百姓生死。岂可以一己之仁而罔顾天下?”
赵宇微叹,“陆敏,你一定能和陆秀夫成为默契之交。”他也不看正盯着他的叶铭,说道:“我懒得和他们打了,我们就从山上走吧。”
叶铭哼一声说:“当初在那山谷我想冲出去,你却带着人爬山离开。今天又是如此,就为了避开这么几个人,我们还要爬山?你心软了,我可没这种感觉。我去把他们赶开!”
赵宇怒道:“你说的,那些人有几百个!”
慧达笑着起身说:“我们出常州来福州,几千几万也闯过来了。走,我与叶将军一同去。”
慧成道:“我自然和师哥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