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直同学的名字起得非常顺利。他家是警察世家,从曾爷爷到父亲都是警界中流砥柱,公正严谨,端方清白。没有差错的话,会一直保持这端方清白的传统直到世界未日。
所以大家日后想来最不明白的就是,这么正直的遗传基因到底哪个地方拐了个不小的弯儿?
郑直同学从很小很小还没来得及进行任何学前教育时,就展现他欺男霸女欺街霸市的优良风格。再大点,郑家的铁门更是多次被上门告状的人砸坏了。人数多到什么程度?如果当天上门告状的只有两三人的话,郑爸爸就要担心郑直同学是不是生病了,才这么精神不济。
如果说郑直这样不正直的人生中,曾带给别人什么好处,那个人一定是他弟弟。郑家二公子出生时,郑直小朋友不正直指数正达到颠峰,被他老爸拿了把太极剑追得鸡飞狗跳。听闻二儿子出生,郑爸爸看着已经跑远的前车之鉴,果断放弃了结婚时为二公子准备好的**之名——开玩笑,有个不正直的,至少还不犯法。要再来个不正义的,他拿什么面子去对九泉下端方清白的公伯祖先。
郑直每每说起这事,总一定要敲郑漠一顿饭。郑家二公子摸着瘪瘪的钱包,心碎哭诉:“我宁可当初英勇就‘义’!”
谢鄂同学那边又是另一回事了。谢同学是他妈妈四十岁时生下的,头上三个哥哥两个姐姐,最大的哥哥比他大十三岁,最小的姐姐也比他大了六岁。可以说,谢同学出生前,他父母已经不打算再要小孩,他是个在误打误撞的情况下意外来到世上的生命。
虽然是意外,却不等于不受欢迎。自古皇帝疼幺儿,最小的孩子本便是最受宠的。谢妈妈老蚌生珠,对幺儿疼爱不提,谢爸爸想到老婆高龄孕妇一路养胎直到平安生产的艰辛,也是捧在手心怕化了。几个哥哥姐姐从半大人到半小孩都有,对这突然出现的弟弟,多半是抱着标准以上的好奇。谢小朋友从出生就是万众注焦的目标,为了给他起个好名字,大哥翻字典二哥抓阄,大姐看荷马二姐诵楚辞。小弟陪着爸妈听算命先生怎么说,这个不好听那个不好看,否决了一大堆。眼见百日就要到了大家意见还不能统一,大姐以她未来一家之主的气势‘啪’地一声将诗经摔在桌上:“就这个吧!”
那是首《棠棣》。
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美好的祝愿。
于是,谢鄂小朋友的名字就在他大姐一捶定音下决定了。
从小被当宝贝宠的谢鄂同学,以辜负他‘邪恶’名字的端正态度过着纯良的人生,直到十七岁那年,他转学到杨基高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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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鄂转学到杨基第一天,受到大家热烈的欢迎。
第一节下课后,从别的教室跑来看他的同学一批又一批。以至晚一点来的人根本不用问哪个是‘邪恶’,只要看到人群重重包围,就知道中间那个男孩就是大家在找的目标。从颜色稍浅的清爽头发到线条柔和的侧面轮廓,还有干净整齐得不象男生的穿着和从头保持到尾的笑容,打量完后大家纷纷摇头。刻薄点的说笑得真傻;善良点的说看起来很纯良;忧心忡忡的说谢同学你要多小心啊;兴灾乐祸的说哎呀有好戏看了。
谢鄂因为自己的名字,被人围观已经习惯,每次换了新学校后,总免不了这种骚动。
但杨基的骚动似乎有点不正常,大家参观完后,总要加上一句:你多保重。
保重?保重什么?谢鄂想问却没来得及。上课铃响,人潮象退潮一样散下去,讲台上老师拿着课本皱着眉。
谢鄂同学只能用最无辜和无奈的眼神回看他。
一个上午都被人用各色同情的目光观赏,谢鄂保持风度挂着微笑,心下的不解却如猫挠毛团越挠越大团。眼见要午休了,大家都收拾桌面。他第一时间拉住旁边合上课本的同学,眼睛飞快瞄了下书本上的名字:“成同学,你好。”
成聂吃了一惊,险些抽回手。干笑两声:“谢同学你好,谢同学再见。”
“等等,我有问题想问一下。”眼见成同学想跑,谢鄂忙加重手上力道不让他抽身:“就一个问题。”
“过几天你要没事,几个问题都行,现在你就饶了我吧。”成聂眼见周围同学不管有带便当的还是没带便当的都跑光了,不由苦下脸。
“为什么?”谢鄂固执地抓着不放。
“万一被人看到,以为我和你是一伙,我说不定就惨了。”
“和我一伙不好吗?”谢鄂有些受伤地垂下眼,温和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笑容而显得黯然。
成聂心里突然伸起了点点罪恶感,对于看起来纯良的事物,人们总会多些不忍与宽容:“也……也不是那么不好。”
“那是为什么?”
“你录音机啊!”
谢鄂专注地看着他,充满了求教的信任。
被这种目光看久了,心中会浮起很多的罪恶感——就象看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猫或者是一只等着喂食的小狗?拒绝了会良心不安背后发麻的。
成聂觉得自己是很有良心的人,为此感动地叹了口气:“你先放开我,我就告诉你。”
“好。”谢鄂连犹豫都没有,马上放开手。
这么快?转了转被握得生痛的手腕,再看谢鄂不知象小猫多还是象小狗多的眼神,本来想借机溜走的脚步变得有些困难。脚尖在地面磨了磨,不自在地咳了几声,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