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微微侧目,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受伤的脸颊,摩挲几分,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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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哔——哔——”心电仪的屏幕上白点规律有序地跳动着,自然弯曲的手指动了动,带着就要苏醒的征兆。眉角微蹙,睫毛轻颤,不消一刻,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
没有刺眼的光线,视线得到最大的适应。模糊的目光慢慢聚焦,最后停留在雪白的墙壁以及熟悉的吊瓶上,氧气罩已经被撤掉,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吴邪又阖上眼眸,他觉得有些恍惚,记忆一下跟不上现实,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现在又在医院,是因为昨天偷吃了路边的小吃导致腹泻胃穿孔?还是洗了澡没擦干又发烧昏倒了?他甚至不记得现在是何年马月,是高中还是幼儿园?只是所有的记忆都可以紊乱,唯独这躺在医院打着点滴的场景就像烙印,一种陷入心脏、无比痛苦却又无可奈何的血淋淋的印记,烙在全身,记载着所有的痛楚,独自承担的痛楚。
“吴邪。”
低沉磁性伴着沙哑的声线传入耳膜,吴邪睁开了眼睛,他侧过头,寻找着声源。
“吴邪。”
看着病床边的这个男人,吴邪空白的脑中一下冒出很多画面,有电梯里的,有图书馆的、a01的、新月饭店的……所有的。他不会忘记这张脸,那么帅,帅到连自己都嫉妒,尤其是这双眼睛,他从来都没发现人的眼睛可以这么黑,一种深黑,仿佛保罗了万象万物,覆盖了整个宇宙。
“小……”吴邪刚发了第一个声顿觉嗓子难受,就像被刀割,干燥得带着血腥味。
“你别动。”张起灵见吴邪想起身,立刻抚着他的肩膀,右手拿过床头的蒸馏水,递到人面前,“喝水,喉咙会好些。”
吴邪睁着黑黢黢的眼眸,盯紧张起灵的一举一动,他觉得有点奇怪,今天的他怎么说了这么多字?张口含住吸管,温度刚好的液体滑过口腔,滋润干裂的喉咙。
一饮而尽,吴邪觉得好了太多,虽然全身像散了架地痛。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额……再次听到一个长句子,还是一个询问句,吴邪瞪着表面毫无异常的张起灵,心里泛起嘀咕,他抿了抿嘴角,说道,“小哥,我睡了几天?”
“三天。”
“三天啊。”吴邪若有所思地把目光飘向天花板,大致的过程他都记起来了,那天在自习室被人绑了,再被带到荒郊野岭海揍了一番,他娘的揍就揍吧,还他妈的带刀,肚子被捅了一刀就昏了。那个死贱人,真的想杀死我!他妈的我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害的老子在医院挺了三天!三天……糟糕!和大神约定的日子给他娘的过了!
“吴邪。”张起灵见人醒来,乌黑的眼珠子就没停,一会儿转转上面,一会儿转转下面,不会是脑子给打坏了吧,“头,有没有痛?”
吴邪还在咬牙切齿地咒骂齐羽,就又听见张大少爷的关心,他“啊”了声,目光在张起灵脸上晃了晃,赶紧回道,“没有,头不痛,就是肚子有点疼。”
“刀口还没愈合。”
提到刀吴邪就气啊,他条件反射性地想撑起手臂,不料牵动了腹部的伤口,“嘶——”
“别乱动,躺好。”张起灵也没想到吴邪还能动弹,见人疼得呲牙咧嘴,赶紧起身按住他的肩膀,把人固定在病床上。
吴邪上一秒还疼得紧闭双眼,下一秒睁开时眼帘里全是近在咫尺的脸,张起灵的脸——那双漆黑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异于常人的肤色好像比平常更白了、坚挺的鼻尖有棱有角的脸颊、薄情寡义的嘴唇……诶?怎么泛着点点青色的小胡渣?这不像他洁癖严谨的生活作风啊,而且仔细一看,身上的衬衫虽然干净,但和那件挂在衣架上的西装一样,都是他临行前自己给装进行李箱的,难道他连学校也没回吗?还是……
“小哥,是你把我送进医院的吗?”
张起灵确保吴邪又安定下来,便坐回凳子上,没有回答。
虽然人没作声,但吴邪第一直觉就肯定是张起灵做的,他皱皱眉头,问道,“医院没有通知我爸妈吧?”
“没有。”
这你倒是回答得快啊,父母都没通知,万一我死在这里算谁的?吴邪在心里嘟囔着,嘴上也跟着腹诽道,“我进手术室了吗?”见人点头,赶紧兑道,“家属那栏谁签的字?”
“我。”
就知道是你!你救了我,把我送医院,还不告诉我爸妈,张大少爷你竟然一手包办了我的生死啊!好阔怕!
不用说也知道吴邪在瞎想些什么,家属……那还不是迟早的事。张起灵看了眼点滴,快要吊完了,得叫护士来换药,他站起身,刚想按呼叫器,就听见吴邪问了句话。
“小哥,老九门是什么?”
张起灵修长的手指怔了一下,又坐回位置,“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你说齐羽那贱人啊,他娘的上来就打我,说要我一个东西。”说到齐羽那货,吴邪就想亲手宰了他,群殴算什么好汉,有本事一对一啊,看我打不死你!
“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他说是我爷爷给我有关老九门的东西,但是我爷爷什么都没给过我啊。”吴邪抿了抿嘴角,接着说道,“他还说你是为了这个东西才接近我的。”
张起灵看着吴邪的眼睛,就这么看着,没有闪烁其词也没有躲避解释。
和人对视本就是一件靠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