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里一片寒凉,连带着身体都在簌簌发抖,想大声质问他,问他说了什么?问他为什么变了……
那人举起手,平日里只用来弹琴作画的纤长手指只是随意地挥了挥,视线里就充满了一束束飞摄而来的箭雨。
忽然视线一黑,背后狠狠撞在地面上,上面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溅在他脸上,连同胸口也缓缓被一股暖流侵入,好温暖……
猛然他的视线恢复了,耳边传来低弱的呼吸,“少主……快,快走……”
他机械地扭过头,看到一张无力垂在一边的脸,大大睁着的双眼中瞳孔已经彻底涣散……
唯一的……唯一还能陪伴他的剑……也要失去了吗?
“呼……呼……不准……不准再离开我……不准……听到没有!!!啊啊啊啊!!!!”
“啊啊啊……”床上的少年猛然坐起来,凄厉的喊叫吓的刚要给他擦汗的婢女狠狠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
“怎么回事!世子怎么了?!”门外疾步走进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
“呜……奴婢……奴婢不知道……嬷嬷……少爷怎么了?”才十岁出头的小丫头惊惶地回头看向嬷嬷,连滚带爬地扑过去躲在嬷嬷身后。
嬷嬷皱了皱眉,扯了一把身后的小丫头道:“还不赶快去请夫人和大夫。”一边疾步走到床边,床上的少年十五岁左右的模样,精致的眉眼没有成年后的棱角与气势,此时显得更为雌雄莫辩,然而此时他大大撑着双眼呆呆看着前方,浑身剧烈颤抖着。
嬷嬷脸上满是心疼,轻轻抬手将手绢凑到少年满是汗水的额头,轻柔地说:“少爷……可是梦魇了?”
兴许是手绢碰触到额头的感觉终于让少年回过神了,他缓缓转头看向边上的嬷嬷,“乳母?!”他神情十分吃惊,记忆中的相比更显年轻的脸此时溺爱的看着他,“少爷可有哪里不适?”
不等他反应过来,门口传来一声呼唤“燕儿!”,两人看向门口匆匆而来的少妇,保养极好的脸似才刚刚成婚之时,若非此时脸上的表情充满了为人母亲才有的慈爱,和忧心,她看上去那么娇美,与记忆中芳龄十六岁的妹妹有着六七分的相似。
“母亲……”少年眼眶炽热,泪水瞬间淌下,颤声唤道。
“夫人。”嬷嬷起身让到一边让少妇坐下。
“我儿怎哭了?”少妇虽然担忧却也勾起一抹笑意,将少年搂入怀中,拇指擦过湿润的脸颊,心中疑惑,自六岁被老爷带在身边教养,自己的儿子就开始渐渐脱离了稚嫩童真,成天似小大人一般,近来更是老成的仿若老爷的翻版,平日里总是不拘言笑,十五岁便有了第一公子的美誉。做娘的常见他面具一般的微笑,到没怎么看到儿时那般肆意张扬的畅笑,更别说是哭了。
“母亲……”少年蓝燕秋轻摇了摇头,顺带将泪水在母亲衣襟处蹭掉,轻轻吸了吸鼻子,有些羞臊,深深吸了口气,胸中一下子充满了母亲怀中熟悉又陌生的清香,仿佛同时也填满了感动与温暖。半晌才按捺住心底的不舍,硬是挣脱开母亲姚氏的怀抱,不自在的侧过身带着鼻音道:“孩儿累了再睡一会~稍后向母亲请安。”
此时他总算是彻底回过神了,虽然心中充满了疑问,也恨不得多看看母亲甚至是去找父亲,然而他更迫切的是想确定一下心中隐隐浮现的答案。
“真的没事了吗?”姚氏轻抚了抚蓝燕秋的头发,有些担忧地问。
“无事,是孩儿做了个噩梦罢了,现在已经好了。”蓝燕秋索性淌下,将被褥拉高盖到脸上。
对儿子难得的孩子气感到好笑,姚氏伸手将被褥扯低一些压了压才笑着说:“好吧,燕儿再休息一会,娘先回了,若是哪里不适可别憋着。”说完慈爱地看了看爱子刚刚褪去稚嫩的脸,才起身离去,走到门外时不放心地对身后的嬷嬷吩咐:“看着少爷,若是哪里不适就去唤大夫吧,现在莫吵着他了,让他再睡一会,待会煮一碗桂圆羹给少爷补补。”
“是,夫人。奴婢知晓了。”嬷嬷颔首福了福身,回身轻轻地将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