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安垂下眼睛,轻声应了是。
她对于长宁郡主已经不抱期望了,既然不抱期望,也就谈不上失望。
可是对着父亲卫阳清和兄长卫玠妹妹卫玉珑,心里却都是有愧疚在的。
没办法不愧疚。
毕竟上一世是她自己偷拿了卫阳清的书信送出去,才导致她们死的那样惨。
她坐在窗户跟前看着桌上那只水晶兔子发呆,半响也没动静。
汪嬷嬷猜到一点儿她的心思,叹了口气上前劝她:“只要郡主娘娘从此收手,大家相安无事,日子能过也就过了.....人嘛,难得糊涂......”
卫安也是这样想的。
只要到时候她查明生母的死跟长宁郡主无关,那就相安无事的过日子也就是了,就当是她对上一世长宁郡主的报答了。
卫安嗯了一声。
汪嬷嬷替她把那个兔子收起来,轻言细语的哄她上床去睡觉,自己却叹着气走出屋外来。
蓝禾正端着燕窝要进去,被汪嬷嬷一把抓住了手拦住了。
“算了,好容易才肯躺下,玉清在里头值夜就是,你别进去了。”
卫安待汪嬷嬷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蓝禾向来对她很是服从,闻言便应了一声,又叹道:“谢天谢地,最近总是闹着睡不着,天天折腾到快天亮时才眯上一时半会儿的眼睛,长久下去,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受不了啊......”
汪嬷嬷摇头:“可不是,过几天郡主就回来了.......烦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卫安虽然嘴上说着不介意,可是她心里分明是很介意的。
可惜能帮到她的地方太少了,汪嬷嬷心里难过。
只是这风雪夜里,也不独她一个人睡不着。
郑王在书房里坐了许久,久到蜡烛都渐渐的快烧干了,两只脚都冻得发麻,才回过神来,跺了跺脚。
他已经收到消息,安公公说冯贵妃和方皇后有意让卫安给三皇子当皇子妃。
什么皇子妃.....他只想发笑,面上的神情却冷的出奇。
“七小姐最近不大顺心?”他终于出声,看着面前跪着的黑衣人:“怎么不顺心?”
若是为了皇子妃的事,是绝不可能的。
单凭卫安会让沈琛让人对这件事推波助澜就知道,她肯定是早有预料的。既然早有预料,就不会掉进这个坑里。
可是郑王的心情并没有好一点。
卫安越是能干聪明,就越是能猜测她从前过的如何艰难。
跪在地上的护卫很尽职尽责,把今天偷听到的汪嬷嬷等人的话都告诉他:“好像七小姐不大受长宁郡主的喜欢.....”
郑王哦了一声,手指轻轻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敲。
他不能认回安安。
至少现在还不能。
清荷告诉他,之前明鱼幼之所以下定决心非要离开王府不可,一是因为当时有人寄了封密信给她,说是请她好好保管传国玉玺,下头的落款竟是明家的印鉴。
可是她根本就没有什么传国玉玺。
二是因为,当时隆庆帝似乎就已经起了疑心,派了天使去建州府。
名义上是安抚郑王和郑王妃,示意她们出嫁女不遭牵连,可实际上却应该是为了探听传国玉玺的消息去的。
所以明鱼幼才非死不可,她心里清楚的很,她留在郑王府,那郑王府就绝对是下一个要遭殃的对象。
所以她身怀六甲,还要走,并且给他留下了一封极为出名的和离书。
她在信里说,郑王阴险小人,凉薄成性,待她半点情分也没有,听说她家族遭难,竟还要落井下石,想要逼死她,她出于无奈,所以请求和郑王和离。
这份和离书的内容传的沸沸扬扬天下皆知。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忘恩负义的阴险小人。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天使在出了这事儿后就离开了建州府。
朝廷的目光终究是放在了明鱼幼身上。
郑王想到这里,有些心痛难忍,伏在桌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清荷说,明鱼幼根本就没想着活着,生卫安之时,就已经想好后路了----她原本想把孩子托付给卫阳清,让他随便找一户人家寄养。或是求卫阳清收养,就说长宁郡主是怀了双胎。
可是她一切都料到了,却没料到长宁郡主生下来的竟是死胎。
这样一来,固然卫安的身世可以完全名正言顺,可是长宁郡主心里的那根刺,却拔不掉了。
郑王有些鼻酸。
卫安一定从不知道,她不是没有母亲疼的,她也有个为了她殚精竭虑的母亲......
而长宁郡主这样的人,怎么配她喊一声母亲。
他现在还不能认回卫安,可是长宁郡主眼看着就要回京了,他心里因此就越发的显得烦躁。
长宁这么不待见卫安,必然有知道卫安身世的原因----卫阳清那个没用的,肯定是会对长宁郡主和盘托出的。
这样一来,就算是想做些其他什么,也做不成了。
长宁这个人疯起来的时候,可是什么都不会顾的。
她可以不顾所有人的死活,可是他却一定要念及自己的女儿。
想到这一点,他忽而叹了口气,吩咐护卫:“去请小镇国。”
护卫在地上跪得腿都发麻,听他这么一说才松了口气回过神来,立即应是出去了。
郑王知道沈琛跟卫七很熟,也知道沈琛对于他关心卫家的事起了疑心。
原本他是不打算跟临江王府扯上什么关系的,可是现在看来,不想有关系,也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