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墨止,你出门也带着盆吗?”
虽然被小家伙郑重其事的帮倒忙引得哭笑不得,一迎上那双眸子里头的兴奋亮芒,既明的心就终归还是软了半截。毫无底线地默许了墨止把要放回去的箱子又搬出来的举动,顺手塞给了墨止两颗牛乳糖,好奇地问了一句。
“要带着的……”
墨止正兴冲冲地抱着个新盆跑出来,闻言脸上便不由红了红。站在原地踌躇了一阵,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小声地应了一句。
虽然先生说过变成了人就要习惯在榻上躺着睡觉,可他试过几次都睡不着,到头来还是喜欢钻进盆里去。在府里的时候每晚他都会悄悄跑去后园睡,幸好每次都只有他一个人,到现在都还没被人发现过——也不知道如果是出门的话,会不会有被发现的危险……
“没事没事,府里的盆多得是,你想拿哪个就拿哪个。”
既明还当他是误会了自己挑理,笑着摆了摆手,又一本正经道:“说实在的,你这个盆挑得还不错,那个紫砂的实在太便宜了些。跟着咱们殿下也就罢了,将来你出去遇上别人,少不得是要吃亏的。”
“紫砂的比较好,睡——种起花来比较透气……”
险些就说漏了嘴的小花妖被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迭改了口,又瞄了瞄既明,见他没什么异色才轻轻松了口气。既明早知道这小家伙对于花花草草格外在意,闻言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往马车上搬着行李,一边随口嘱咐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小花匠。
“小墨止,先前没跟你说——咱们殿下是沾不得那些花的。从小就是这样,他一碰了那些东西就会咳嗽打喷嚏,严重的时候还会起疹子。我那天看了看,后园离殿下的书房挺远,你在那儿养花倒是没什么,就是记着花期的时候在里头待完换件衣服再去找殿下玩,别把香气过给他,记住了吗?”
“记住了……”
墨止轻声应了一句,却忽然心虚地低下了头,不安地捻着袖口的布料,唇色也抿得微微发白。
他的花期在盛夏时节,草木开花原本就是天性,他也不知道自己到那时候究竟能不能控制得住——如果真的到那时候都找不到法子,或许他真的就只有跑出去躲上几个月,等花谢了才能回来了。
“好了好了,这么委屈干什么?是你的花开花,又不是你开花——正好这一次下江南多给你买几件衣服,也不要整天都穿一身白,你这个年纪总得穿些鲜亮的才好看。”
既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就又快步进了屋去忙活。被接连打击到了的小花妖眨了眨眼睛,低下头轻轻揉着袖口的布料,心里简直委屈得要命。
——明明小哥哥就说他一身白很好看,他才不像那些牡丹月季似的大红大紫呢……
“怎么了,既明大哥欺负你了?”
穆羡鱼刚从外面牵着马回来,就看见自家的小徒弟正站在马车边上打蔫。快步过去温声问了一句,又忽然从背后变出了个精致的糖人,笑吟吟地递给了他。
墨止的目光蓦地一亮,接过糖人好奇地打量着,又认真摇了摇头:“既明大哥没有欺负我……我在帮既明大哥搬东西!”
“墨止真能干。”
穆羡鱼含笑揉了揉他的脑袋,耐心地夸奖了一句,又特意嘱咐道:“咱们这回要多出去些日子——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想要带着的,我叫既明专给你腾出来个箱子带着。”
“不用的,我有盆就够了。”
墨止摇了摇头,把怀里的盆在车厢里仔仔细细地放好。才要跑回小哥哥身边,穆羡鱼牵回来的那匹白马却忽然凑到了他身旁,居然还在他颈间好奇地拱了拱。
温热的气息打在颈间,叫小花妖本能地打了个哆嗦,穆羡鱼见状也不由讶异失笑,牵住了白马的缰绳,又轻轻抚了抚墨止的背,温声安抚道:“别怕——踏雪很少会这么亲近人,大概是很喜欢你。”
“应该是很喜欢吃我……”
小花妖心虚地低声嘟囔了一句,穆羡鱼只听着了他的声音,却没听清他究竟说的什么,不由好奇道:“应该是——什么?”
“没事没事……我是说我也很喜欢它!”
墨止被吓了一跳,连忙应了一句,又连拖带拽地扯着缰绳,将那匹唤作踏雪的白马硬给牵到了一旁。穆羡鱼不由摇头失笑,却也并不多问,只是挑帘进了屋子,打算去看看既明收拾得怎么样了。
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内,墨止才终于松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几根鲜嫩的枝条塞进了踏雪的嘴里,又抱着它的脖子小声道:“平时不要过来,等晚上我去偷偷喂你好不好?你在人前咬了我,我没有办法当着别人的面长回来的……”
踏雪眨巴着眼睛望着他,居然当真点了点头,却还是不死心地追了两步,才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弃了这个散发着诱人的草木香气的小花妖。墨止这才彻底放下了心,转着手中的糖人细细打量着,眼里便带了欢喜的亮芒,快步朝着书房跑了过去,打算去给小哥哥先尝第一口。
才跑到了门口,里头就隐约传来了两人的交谈声。想起小哥哥这几日眼中始终散不去的黯然,墨止的步子就不由慢了下来,抿了唇犹豫片刻,还是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门边,小心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殿下,您就真这么什么都不准备追究,他们是不会罢手的——您也别怪我说话直,就这么人家进一步您退一步,从宫中退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