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尹天凌曾是威慑一方的大将军,虽在战斗部署方面极有天赋,但这种类似于纸上谈兵的军政,可能还是过于激进了些,巴不得凭武力便解决所有事情。两人在平日里便常产生些大大小小的摩擦,而现在,季清的身上正好发生了亵渎君臣之礼的事情,尹天凌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哪怕只是在嘴上争辩,也要赢他一回。
季清却万分无奈,他着实不愿与任何人发生矛盾。而往常与尹天凌站在对立面,也只是觉得尹天凌的提议不太妥当,他才坚持反对而已,却不料惹得争强好胜的尹天凌心怀愤懑,对他的态度自然也阴阳怪气起来。
季清只好回道:“尹大人,陛下日理万机,事务缠身,季某又怎会在这时候去劳烦陛下?再说,季某每每求见陛下,所为之事皆正大光明,尹大人也实是多虑了……”
“多虑了?”尹天凌却恶劣地笑了笑。
“难道前天夜里,季大人不是在陛下的身下承欢,才耽误了昨日的早朝?”
季清脸色蓦地一白。
“也不知陛下玩了什么花样,让季大人都下不了床呢!哈哈哈哈……”
站在尹天凌这边的一些官员见季清处于弱势,便顺势跟着尹天凌大声哄笑,以彰显他们分外“合群”。而季清此时则分外想念他的两位友人,倒并非要借助他们的声音来打压对方,而是有他们在自己的身边,他也不会显得那么孤立无援。只可惜因为祭天大典上发生的一切,乾飞与夏笙离早已被打入牢中,不能再帮上他的忙了,季清也就只好自己反击尹天凌等人。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承认陛下对他所做的一切。
“尹大人……所言非虚。”
季清硬着头皮回答,却不露怯,直视着在场的所有人。因为他明白,当面对故意挑衅却并不占理的一方,是绝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的。
季清道:“也不怕让各位知道,尹大人所说的那些……并非空穴来风。而陛下……也的确如此对待过季某。只是,季某想诸位大人也不是不知,这并非季某卖身求荣,而是陛下惩罚季某的一种方式。而尹大人,季某也知你向来看不惯吾季某人,但如此落井下石……气度未免也颇小罢。所以,在场的列位若是决议跟随尹大人的,那可千万要小心些了。若是不慎惹着了尹大人,记着别在退朝之后让尹大人逮着了……”
“……”
百官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当着尹天凌的面,却也不好表露出什么,只能尴尬地干笑着,缓解其中紧张的气氛。
不过,季清本性好和,无意太过为难众人,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一定的效果,便放松下来,诚恳道:
“诸位大人,季某为官也十载有余,所作可有半点对不住各位、对不住这江山社稷的?季某为人虽驽,但大小事务之决策,却也不曾敢大意疏忽。而各位跻身朝堂,想必也为的是黎民百姓、天下苍生,既然如此,又何苦为此针对季某呢?……若是看中季某丞相之位,只需与陛下道明便可。毕竟官职均由陛下任命,只要陛下同意,季某别无二话,即刻便可将这身官服脱下……”
季清将话头引向那摸不透脾气的帝王身上,果真让百官怯了三分。而这时,也有人站出来为季清说话了。御史大夫墨流釆从人群之后走上前来,忽然瞥一眼无话可说的尹天凌,眼神里尽是不屑与嫌恶。
就此,“三公”中的三位这便都露面了。御史大夫作为丞相之副,职位自然也在丞相之下,但墨流釆却并未与季清交恶,相反,季清对这位出身于书香世家的副手很有好感。只是墨流釆此人性格太过淡漠,孤傲而疏离,而季清本身也并非健谈之人,两人这才一直缺少发展成好友的机会。
但说起来,墨流釆的身边也从未有过稍稍亲近些的人出现,他似乎只有一个深恶痛绝的“死敌”,也就是面前草莽性格的太尉大人——尹天凌了。
“不知诸位大人可还记得……陛下带回易公子之后,吾等曾一同商讨过陛下纳妃的事由。若不是丞相大人主动担下劝说陛下的任务,今日的‘惩罚’……可就降临到你我头上了。”
想到当今圣上那喜爱男人的癖好,众人不由皆浑身一寒。而墨流釆环视着所有人,最后又将目光凝在对面尹天凌的身上,冷冷一笑。
“下官可还记得,当时自告奋勇、非要与丞相大人争这莫名其妙的功劳的……就是这位尹大人吧?”
“你!”
听到这样一番指名道姓的讽刺,尹天凌顿时像炸了毛的野兽一般,额上青筋暴起。军中养成的暴躁脾性一下子完全爆发,尹天凌指着墨流采便破口大骂道:“去你爷爷的墨流釆!敢侮辱老子,别以为老子不打仗了就不能教训你了!你给老子等着!……”
然而,墨流釆仿佛早已习惯了尹天凌的粗鲁一般,讽刺地勾了勾唇角,皮笑肉不笑回应道:
“那么……下官便拭目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