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夙兴想说西昆仑上全是雪,那么冷,除了他们傅家的人,哪个普通弟子会跑到那么苦的地方去修行。不过他知道这话太没水平,遂选择沉默不说。
霍病清道:“西昆仑每年都还要派他们的少主来我们西城拜师学艺,目的也不过是想要学些方法,回去好壮大西昆仑,将来要跟西城一争这仙首的位置。可古往今来,西城依然屹立不倒。这其中缘故,世人很难看到。西昆仑因为环境特殊,只有傅氏一门一家独大,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他们傅家的私人地盘。这样一来,西昆仑也顶多只是一个望族,而不是一个合格的正规仙门大派。
西城却不是如此,西城有两百二十八个宫殿,广收天下弟子。无论你出自什么地方,有着什么样的身世,只要你有能力,有本事,都可以当掌教。在西城历史上,明氏和霍氏因为先天条件比较优越,是出掌教最多的两个姓。但除此之外,也有许多其他原本只是普通人通过自己的努力最后当上掌教的例子。西城更设有七十二大宫,各宫长老、首席弟子,皆可通过自身的努力去获得,而不是依靠单纯的世袭制度。这样一来,西城才能够融汇百家思想,聚集天下英才,也只有这样,才能称之为「仙首」。”
姜夙兴本来已经到了玉鼎宫侧门门口,但是因为听霍病清说的入迷,又返回来跟着走,两人又通过那条小巷子,又走回了执法宫门口。
祭坛广场上弟子们来来往往,便看到一晚上霍长老送掌教回玉鼎宫,掌教又送霍长老回执法宫,霍长老又送回去,掌教又送回来……
两人一晚上这么走来走去,足够展现了长老与掌教之间的慈孝氛围。什么嘛,原来之前那些传说都是假的。说什么掌教一回来就要跟长老开战,这不挺和谐的嘛。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当掌教了吗?”又回到执法宫的门前,霍病清转过身问道。
姜夙兴想了想,试探着道:“莫非,您是觉得你的祖辈霍宴掌教统治西城的时间太长?你怕西城成为霍家的私地?”
霍病清立在台阶上,看向姜夙兴的眼神有几分意味深长。他没有再回答姜夙兴的问题,而是道:“现在是新世界,未来要年轻人才能做主。你是这些年轻人的首领,以后还有可能会有更大更广阔的舞台等着你去发挥。西城再大也不过只是一座城,我再厉害也有我的局限。譬如,你三十年前敢做的事情,放在今天,我也未必会做。但事实证明,你是对的。所以你有你的方式,我有我的方式。你能够不受长老们的约束,虽然离经叛道了些,但也是一种新思路。只是希望你能多沉淀沉淀,毕竟治理天下,还是需要更加慎重的全面考量,而不能单独为了某一个人,而将其他人甚至天下黎明放置于危险之中。”
这后面的话,就是在说三十年前姜夙兴助魔王之种金蝉脱壳一事了。霍病清倒是没怪他,不过是旁敲侧击的,让他把一个人与天下人好好衡量一下。
姜夙兴行了个礼,“多谢师伯的教诲。”
霍病清道:“天色已晚,你去吧。八月初一就是正式的封授大典,希望你这几天调整一下状态,想一想自己的身份和责任。”
姜夙兴一个人走过那条小巷子,一路上仍然在想霍病清说的那些话。他想自己要如何才能调整到一个成熟稳重的状态呢?儿女私情已经废了,自己总不能因此颓废,还是应该把重点放到国家大事上来。他是掌教,是西城的未来,如果这点波折都经受不了,还敢有什么雄心壮志?更愧对于「听惒转世」这个来历啊。
玉鼎宫的侧门挂了两盏灯笼,不知为什么熄灭了,青石板路绵长寂静,两旁竹林高耸,颇为幽深寂静。姜夙兴一个人顺着这路走,前面越走越黑,他隐约瞧见门前立着一道白色的身影。
他心中觉得有些疑惑,谁这么晚了还站在那儿?是玉鼎宫的弟子在那儿等他吗?等他为什么不点灯笼?
“谁在那儿?”
立着有五六步远的距离,姜夙兴出声问道。
对方也不回答他,姜夙兴径直走过去,他以为是哪个受了气的弟子跑这里来躲着。
结果刚走近了两步,就听一道冷冽清寒如寒泉的声音低声道:“还以为你们要相互送到明天早晨去了呢。”
姜夙兴心中一惊 ,却是心中有气,当即转身就走。
姜夙兴是负气多余其他,他一想到那人先前说的什么「恩怨两清」、「再无瓜葛」,就觉得心口一阵阵堵的疼。
满身的委屈和痛苦,乱无章法的思绪,好不容易才调整好心态。他决定化悲痛为力量,把心思都放在即将到来的封授大典上。即使绝大部分可能都是来看他的笑话,但是姜夙兴相信自己可以稳的住场面,把自己最真实的水平展现给众人……
可是这个人,既然说了那么绝情的话,为什么现在还要出现在这里?他难道不知道他已经成为他的心魔、成为他的阴影了吗?只要一想起他,整个人就好像被深深的绝望所缠绕,只能看见永久性的暗无天日……既然已经决无可能,就干脆一点,让他永远绝了那念想才好啊……为什么还要出现呢……
还这般堂而皇之,理所当然出现在玉鼎宫的侧门,等着他,质问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姜夙兴简直心乱如麻,他没有回玉鼎宫,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