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朔白解释道:“他腰侧中了刀伤,乃是贯穿伤,幸而为伤着要害,但那刀上有剧毒。他应该吃过解毒药,效果不大,又失血过多,好在遇到你,撑到了这里。”
这番话足以说明男子是在鬼门关晃了一圈儿回来的。
平安问道:“那他身上的毒……”
“已经吃过解毒丸,不要紧。”
平安松口气,试探着问:“公子知晓他的身份?”
桃朔白瞥她一眼,淡淡说道:“他是当朝皇太子,朱常洛。”
平安一惊。
太子?!
几乎是须臾之间,平安就猜到对太子痛下杀手的幕后真凶,因为实在太好猜了,除了郑贵妃母子不做他想。
平安不是历史系的学生,对明朝历史知道的也不多,可万历皇帝很有名,二十几年不上朝,还没被谋朝篡位,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万历皇帝有个十分宠爱的妃子郑贵妃,郑贵妃又为他生了个最宠爱的儿子,这个儿子封王后迟迟不就藩,将太子母子逼得简直没有活路。这个太子也是历史上少有的倒霉蛋,堂堂皇子因为皇帝不喜,险些成了文盲,好容易做了太子,耗时十年终于熬死皇帝登基,仅仅做了一个月皇帝就死了。而这位皇帝的死,哪怕没有实证,也多少有几分郑贵妃的影子。
平安只是感慨一番,而后便不再上心。她怕突然失踪急坏了十娘,又不敢独自再出去,只能恳请桃朔白给十娘送个信儿。
桃朔白虽知杜十娘无恙,但并未多言,让木山去走一趟。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脚步,紧接着一抹颀长人影进来:“朔白,太子如何?”
来人是朱常淑,接到桃朔白传的消息就立刻赶来,怎知一进门却见到一张面熟的脸。朱常淑记性很好,认出了平安,微微挑眉。
桃朔白说了朱常洛的情况,又道:“是她送太子过来的。”
朱常淑原本漠然的眼神陡然锐利,压迫十足,出口的话也毫无温度:“不知程姑娘如何会遇到太子?”
太子遇刺非同小可,该调查、该审问的步骤一个都不能少,哪怕朱常淑本身不信平安有如此能耐,但问不问,这是作为皇弟的态度。当然,私心里他对平安的确没有好感,却也不似先前排斥的那般明显。
平安何时面对过这样的人,不由得后退两步,稳住心神后,将自身经历和盘托出。“……我从赵家的马车上逃下来之后,慌不择路,撞上了太子殿下。当时太子殿下紧抓着我,脱不得身,所以便带着太子殿下来了这里。”
平安一点儿没隐瞒最初对重伤太子的躲避之心,反正她只求功过相抵,不指望有功封赏。
平安的反应皆是人之常情,但能如此坦然讲出来却不简单。
朱常淑扫视两眼,收回目光,语气回温不少:“若非娘子仗义出手,太子危矣,待太子醒来,必有重谢。”
“小女子不敢居功,都是机缘巧合。”平安连忙谦恭回道。
朱常淑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揶揄:“娘子可想好了?千载难逢的机会,真不要封赏?”
平安一顿,忽而想起自身处境,又想起答应程玉娘的事,心动了。
朱常淑不再理会她,上前查看了太子情况,见气息平稳便放了心。随之就命跟来的两名侍卫将太子抬起,外面早准备好了马车。
朱常淑道:“太子乃是储君,是国之根本,太子遇刺,国本动摇,非同小可。若现在报上去,怕是大事化小,不过死两个替罪羊,不仅解决不了隐患,反而越发助长了幕后者的嚣张气焰。此事我须得与朝中几位大臣商议一番,太子也得转走,最好不与你们扯上丝毫干系。”
尽管说的是“你们”,但朱常淑只看着桃朔白,这是对桃朔白的解释。
平安看出了几分,却没多想,只以为二人私交甚好。
“你不怕麻烦?”桃朔白倒奇怪他对此事上心。
朱常淑冷笑:“你以为郑贵妃是个善茬?她最大的眼中钉的确是太子,可太子若没了,我便居长,还压着她儿子呢,她能容我活着?这女人没什么大城府,不过仗着皇帝宠爱,否则早不知死了几回!”
话虽如此,可皇帝的宠爱就是后宫女子最大的武器。郑贵妃受宠,不仅太子生母王恭妃在其控制下苟延残喘,便是当朝皇后都得避其锋芒。
“有事就找我。”桃朔白不愿插手凡间事务,但若事关朱常淑,自是破例。
朱常淑自然听出言外之意,心中一暖,笑意盎然:“你放心,我若解决不了,定要寻你相助。”说完便要离去,走到门口想起一事,回身问道:“朔白,你上回教了我养气的法门,我已会了,但为何总不能留住?好似不管我练多久,身体总是吃不饱。”
桃朔白教他的乃是延年益寿养气功法,适合凡人练习,兼之朱常淑颇有天赋,进展神速。见他疑问,桃朔白便捉了他的手腕,一缕清气进入他的体内查探,怎知清气刚入,便似入了贪婪兽口,瞬间被吞噬。桃朔白一惊,又仔细查探,终于查出了缘故所在。
朱常淑魂体中的那团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