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给我查贾元春,但凡与她有所接触之人全都要查。另外,贾家也不能遗漏!”三王爷只觉得头顶悬了一把刀,不知何时就会落下来。
三王爷尽管想捂着这件事,但贾元春之死瞒不住,耳目灵通者也会从中嗅到特别的气息。
对几位王爷最关注的当属徒靖,他几乎是当夜就得了消息。一个小小庶妃的死实在算不得什么,但死的场合不对,三王爷的反应更不对。徒靖一面命人跟进,一面暗暗思量。
在三王爷冷静下来后,次日便有个二等管事去贾家报信儿。
王熙凤托病,府里事情还是王夫人管着,更何况来人是三王府的二等管事,府里常托此人给元春传消息,王夫人自是好茶招待,亲自来见。
“王宜人,节哀。”这人张口一句话就把王夫人给听懵了。
王夫人心有所感,神情怔愣,手中的佛珠掉落在地上:“这话何意?莫不是庶妃……”
这人一叹:“贾庶妃于昨夜突然病情恶化,去了。”
王夫人只觉天旋地转,金钏彩霞赶忙扶住了,又是掐人中又是灌茶水,终于悠悠转醒。王夫人悲从中来,眼泪不断,哀恸至极的喊道:“我的元儿啊,我的女儿啊,你的命好苦啊……”
金钏一听这话不对,当着三王府的人哭大姑娘命苦,岂不是有指摘三王爷之意?这话可大可小。金钏忙将王夫人扶入内室,一边劝慰,一边打水重新收拾妆容。
王夫人却是推开她,命人给了管事茶钱,便跌跌撞撞去见老太太。
这时老太太正坐在暖阁里,身边围着孙子孙女儿,又有薛姨妈母女和两个孙媳妇儿陪笑,正是热闹。王夫人不及通禀便闯了进来,满脸泪痕,哽咽不住,着实骇了众人一跳。
“老二媳妇,出什么事了?”贾母虽近来看王氏不顺眼,但王氏此人很讲究颜面规矩,万不会做出失仪的事情来。贾母心头咚咚直跳,已有不祥预感。
王夫人往地上一跪,大哭:“老太太,庶妃、她昨夜一病去了。方才三王府来人报丧,我心里难受的很,实在受不得,失礼之处,望老太太宽宥。”
且不说旁人如何,贾母一听这话,眼前一黑便倒了。
“老太太!”众人顿时乱了套。
贾母是怒急攻心,大夫扎了针,开了调养方子,交代不可动气。
已经入夜,贾母的五间上房灯烛明亮,贾赦贾政都垂手恭立在底下,王夫人已哭哑了嗓子,邢夫人却是木着脸。贾琏站在贾赦后头,身边是王熙凤,小夫妻俩在这儿纯粹是凑人数,基本没有发言权。
现今贾元春不过是王府里的庶妃,又死了,且颇有点不明不白,宁国府的贾珍自然不会来凑热闹。
贾母已缓过来了,神色却有些灰败,毕竟贾元春是贾家的希望,眼看着就起来了,谁知……
撑住精神,贾母问道:“庶妃的后事如何办的,琏儿可打听清楚了?”
府里跑腿儿的事儿自然是贾琏去做,躲不过。
贾琏头都不敢抬,轻声回道:“我去打听了,这事儿王府里根本就没任何动静,听说三王爷倒是有些顾念旧情,但历来都有规矩,咱们家庶妃是病死的,分位又不高,所以……昨夜里就拉到化人场去了。”
咕咚!王夫人昏过去了。
贾母亦是眼眶发红,但早在白天听到噩耗时就猜到了这结果,历来都是有这么个规矩,不拘是宫里宫外,尊不尊贵,若得了不好的病死了,都是拉出去烧了。贾母是过来人,经历的多,却是本能的觉得这事儿有蹊跷,又不敢胡乱去打听,怕再惹了贵人忌讳。
贾琏忙补充道:“三王爷倒是伤心庶妃病故,于城外法华寺连坐七天法事,为庶妃超度。”
“王爷此举太过了,何至于此。”贾政对三王爷感恩戴德,称颂不已。
贾赦一句话没说,其实心里恼着呢。
当初贾元春进了三王府,二房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儿,好似元春做了娘娘似的。这倒也罢了,他只心疼砸出去的那些银子。元春在宫里做宫女时就没少花销,全都是公中出,后来进了三王府,就是贾政得了晋升,他们大房一点儿光没沾上,白贴了许多银子。现在好了,人死了,一分钱都收不回来!
倒不是贾赦冷血,对大侄女的死无动于衷,完全是贾元春没将他这个大伯放在眼里,年节东西次二房一等就罢了,还时常没有大房的份儿。要知道,两房没分家,荣国府当家人是大房,贾元春哪怕做个面子情呢,更何况,她当初入宫顶的是荣国府嫡长女的名头。
底下人心思各异,贾母只做不知,只交代贾琏:“你明儿再小心打探打探,我怕这里头还有事儿。”
“老太太的意思是……”众人不解。
贾母摇头:“但愿是我多想了吧。”
贾元春暴毙这件事掩饰的并不好,高门大户深宫之内都会有这等“暴毙”之人,几乎是种心照不宣的处理手段。按理,三王爷最好将此事推在徐衍身上,最后给贾元春诊过病的大夫便是徐衍,贾元春死前为之都还吃着徐衍开的药,但三王爷思虑后没有这么做。
如今京城中谁不知回春堂与新帝有关系,他若真牵扯到徐衍,岂不是将自身把柄往新帝手里送?他不欲拿元春的死做文章,只希望这事儿尽快平息,别被人翻出来。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和他想法一样。
经过两日哀恸,王夫人已渐渐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