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江诀近来对东宫的频频示好,莫非是想借由宠幸东宫的名义,激起辰妃的不满和嫉恨,继而因妒生恨,将主意打向王美人的龙胎,从而一举铲除辰氏?
是否从始至终,王美人那一胎都在江诀算计之内?又或者江逸在邀月池溺水一事,也在他的默许和纵容之中?
那么他想抓谁的把柄?为什么甘愿养虎为患?养的是哪只虎,除的又是什么患?
而昨晚那幅画,是否也是江诀的惺惺作态和曲意迎合?
除此之外,对方在这个节骨眼上,将统领十五万先锋军的帅印交给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更让他暗恨的是,北烨后宫本就是一趟浑水,而江诀近来对凤宫表现出的无上恩宠,无异于将他李然暴露为众矢之的,难怪柳雯那晚会说——若是将罗兰下到不该下的人身上,又该如何是好?
只因她早已看明白,江诀如此行事,已然将他李然置于危险之中。
小崔一事,便是最好的证明。
李然越想越惊,他终于明白江诀那日咆哮着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何意思——你可能到现在还不明白,朕手里握着的皇权,究竟意味着什么?
也终于明白殷尘当日所说的话里的深意——陛下乃旷世之才,亦有胸襟谋略,然则待人之诚心不足。
此人何止是诚心不足,根本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李然坐在凤宫的高椅上,脑中千回百转。
皇权,这个曾经还只是一个抽象概念的东西,已经真真切切地摆到了他面前。
为了这两个字,那个男人耍手段用计谋,将所有人都算计在内,甚至残忍得连自己的骨血都能抛诸脑后。
这便是皇权两个字的致命诱惑?
李然无从知晓,亦不得而知。
所以,江诀来到凤宫的时候,李然正端坐在凤椅上。
李然见了他,前一刻还一脸冷然,后一刻立马换上一副伪装的笑容。
江诀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一咯噔,顿觉大事不妙。
那几个宫人,则尴尬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低着头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江诀静坐片刻,淡淡笑着问道:“今日去先锋营了?”
“既然接了你的帅印,自然要尽该尽的责任。”
“呵呵,今日可有人为难你?”
“没有。”
“朕一直相信,此等小事定然难不倒你。从今往后,你隔一日去一趟先锋营便好。毕竟,城郊离皇宫有一段路途,你若每日都这么来回奔波,岂不太辛苦了?”
“这事你别操心,我心里有数。”
这么淡淡地聊了几句,江诀心中越来越沉。
照李然方才的态度看来,他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应付之态,而昨晚那个对他畅所欲言的人,已然不再。
江诀心中虽然隐隐都是懊恼,但他依旧压抑着翻滚的情绪,淡笑着说道:“对了,临关恐怕有变,朕准备从骠骑营中抽调十万大军过去支援。”
“临关有变?”
“此事你无须担心,抽调援军前去,也只是以防不备,情况不一定尽如朕料想得糟糕。”
李然了然地点了点头,问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既然你准备调十万大军过去,那我什么时候出发?”
江诀笑着望他一眼,说道:“带兵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那十万援军的统帅人选,朕早已拟定人选。”
李然一听,脸上一愣,沉声问道:“既然现在我是先锋营的统帅,为什么不是我亲自带兵过去?”
江诀脸上依旧维持着淡淡的笑容,说道:“你刚上任不久,不宜过早历险。当初朕将帅印授予你,亦是权宜之计,是以你无须如此拼命。”
江诀这么一说,李然就怒了,不过他并没有发火,反而轻笑着说道:“好一个权宜之计!看来这个帅印,我留着也是白留,倒不如还给你!”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那个印章类物件,一把丢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