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对话简直就像是flag。
一对一的教学开始没有多久,黄豆的雨滴就落下来。满山树叶被砸得哗啦哗啦响,连泥地都被砸出一个个小坑,赵映和唐宿只能无奈顶着雨跑到澡堂——这个基地唯一比较像二十一世纪的建筑——又头顶毛巾,一起跑回宿舍。
他们互相擦头发,在被褥上洒下大片水珠,然后望着对方发呆。
这个时间点距离睡觉还太早了,不过两个人今天都没有进行手语教学的心思,连成丝线的雨水打在屋顶和窗户玻璃上,清凉地把这件小茅屋和整个村庄隔开了。一时间他们好像并不是在接受严格训练的期间,而是在昏沉的家中,在寒冷和阴森中无聊地等待大雨过去。
这种氛围,让人心情低沉,昏昏欲睡。
唐宿打着哈欠看赵映。
或许是运动加伙食好的缘故,瘦条条一根的宅男好像重新进入了发育期,身材挺拔不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软趴趴的一滩,现在坐在那里已经是有棱有角了。这样戴着个破眼镜,在灯光下写字,气质仿佛是学校中的老师。他手肘曲起,凸显的手臂肌肉线条因为写字而微微颤动,不多不少,恰恰在那个让唐宿觉得特别合眼的粗细和弧度。
过去有些驼背的习惯也被这些天的站姿训练就纠正了,坐在床沿上的人背脊笔直,双腿则是并起的,裤子轻薄的布料被绷着,勾勒出削瘦的肌肉。
似乎从一个男孩,变成了像模像样的青年。
唐宿偏着头想,赵映真厉害呢。
他还记得自己十几岁时被老爷子送到军营里是个什么光景,闹得天翻地覆,也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后来是老爷子亲自上阵狠狠抽了他一顿,才让他安分少许。然而最后出营考核时不错的成绩,不过是仗着天分挥霍罢了。
他知道他家老爷子是很厉害的人,军中有无数人崇拜唐行剑,继而看不惯唐宿,比如说钱崖。对这些人来说,他不过是唐行剑那个身上不知道多少黑点的妻子留下的东西,因为可怜才被唐行剑接去抚养,这样他竟然还不知感恩,上蹿下跳要和唐行剑对着干,真是不知好歹。
……不过,除了和唐行剑对着干,他好像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或者当个歌手?
赵映和他则完全不同,这个崇拜雨果的家伙无论遭遇任何事情,也能坚定地向着目标走下去。
太厉害了,我要是也能做到这个样子就好了,唐宿想。
不知道他什么想法,在纸上进行描述性小短句训练的赵映突然抬起头。
夏雷轰鸣,一道白炽在窗外的天地间扩散,两个人都愣了愣,转头向窗外望去。只见白炽已经消退,群山依然笼罩在广缈的黑暗里。
不过……
赵映向唐宿打手语。
这个雨势,教官们还在山上打野味吗?
仔细辨认他手势的唐宿疑惑:“什么?没吧?教官们又不是抖m。”
但是赵映觉得自己刚才听到了微弱的枪鸣,被雨声和雷响覆盖,隐隐约约地传来。
或许只是我错觉,赵映想。不过还是把笔盖扭上,放在本子边,又想了想,把笔和本子一起拿在手里。
又一次白炽闪烁,望着窗外的两个年轻人首先看到树枝形状的闪电从天空劈下,照亮暗紫色的天空,落在黑暗的群山之后。
“轰隆——!”
雷声晚了几秒才来到,并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赵映和唐宿对视一眼,慢慢松开了握紧纸笔的手。
水性笔落在小方桌上,发出咔哒一声,然后——
——停电了。
被吓了一跳的赵映抓住纸笔就往唐宿的方向扑过去,和采取同样行动的唐宿撞了个眼冒金星,一起倒在小方桌上。两个年轻人加在一起,对于这小方桌乃是不可承受之重,感觉到不详摇晃的赵映只来得及抓紧和他滚做一堆的唐宿,一起随着破碎倒塌的木块摔在地上。
“嘶好痛——”唐宿含糊地喊道,“尼玛咬着舌头了。”
两个人都挣扎着要爬起,结果手脚相交又一次撞到对方,噼里啪啦摔倒,这一刻情形简直混乱至极,两个人都晕头晕脑,一直到不远处传来微弱的“呯!”一声。
唐宿和赵映齐齐顿住动作。
那是这些天已经十分熟悉的,不容错辨的枪声。
不是八一式不是五四式五六式五九式,也不是便宜的ak-47,通过这些天训练仿佛唤醒了父辈基因的赵映飞快地辨认着,他在这方面本来就特别有天赋,很快就察觉到枪声的不对。
这个声音……
二十多天的夜课里,赵映已经接触过很多枪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把那些枪支声音记下来的赵映潜意识地将课堂上的枪声,和刚才响起的枪声对比,得出一个模模糊糊的结论。
响起的枪的不是他接触过的枪支。
那个开枪的人也不是他接触过的人。
雷光再一次在窗外闪烁,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赵映看到唐宿给他比出几个手语,等白炽闪过,两个年轻人轻悄悄分开了他们的手和脚,赵映屏住呼吸来到门边,而唐宿从赵映的枕头下摸出了那把五四式。
大雨声将屋外的一切细微声响消弭其中,赵映逼着眼睛努力想要从里面听出什么,一只手握在门把手上。
唐宿也在倾听,他站在赵映身边,手肘撞了赵映一下。
然后撞第二下、第三下。
这是一、二……三!
唐宿闭上眼睛,而赵映猛地拉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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