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了钱,进了屋,周家大伯让俩儿媳妇儿去左面的炕上照顾孩子们,又叫二山子去外头买点儿吃食,虽说客栈里也提供晚饭,价格却略高了点儿,去外头买些包子饼子则要便宜很多。
先安置了女眷和孩子,周家大伯坐到了右面的炕上,且唤了大山子过来,又叫他婆娘和小儿子跪下。
大伯娘自是不服,问题是到了这会儿已经不是她服不服的事儿了,尤其她这三天里啥都没吃,也没怎么休息,方才更是被打得遍体鳞伤,莫说跟周家大伯争辩了,她如今连站都站不住。
眼瞅着三山子已经给跪下了,大伯娘也懒得再废话,半跪半瘫坐在地上,叹着气开口道:“行了,咱们也该商量商量往后的事儿了。索x_ing你那儿还有钱,回头比着阿娘先前买的院子,也置办一个好了。对了,左右都要置办,索x_ing不如去县城书院旁吧?到时候也好叫三山子少走几步路。”
不得不说,大伯娘的母爱还是很伟大的,都到了这个时候,她仍是念念不忘三山子的前程。可惜的是,她说了不算。
周家大伯也是累得不轻,不是身子骨有多疲惫,而是心累。
先前他虽然知晓那四千两银子在他婆娘手里,可还道是被她收拾妥帖了,这金银一物不容易损坏,只要存放得当,便是遇到了洪灾也不怕。可冷不丁的听说四千两银子泡了水,他这心里……
损失钱财是一重打击,随后被他娘赶出家门就是另外一重打击了。周家大伯活了半辈子,今个儿一天之内却是经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大打击,这会儿只恨不得立马仰头躺倒,好好睡上一觉,兴许明个儿一早起身时,会发现所有的事情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
可惜,他婆娘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
“分家吧。”
许久之后,周家大伯才吐出了这么一句话,虽没有疾言厉色,却带着十分的决绝和肯定。
大伯娘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他,一脸的茫然外加惊愕,喃喃的道:“这不是已经分家了吗?分了啊!”
分家这话,方才在巷子口时,周家大伯其实已经提过了,自然大伯娘也听在耳里,毕竟她蠢归蠢又不是聋子。可听见了是一回事儿,完全理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反正大伯娘没弄明白她男人这话的意思,毕竟周家早在数月前就已经在周家族长和宗老的见证下,彻底完成了分家事宜。
周家大伯语速极慢极慢的道:“我是说,今个儿咱们这一房也分家。跟阿娘一样,大山子、二山子带着他们的婆娘儿女分出去,我跟你还有三山子一道儿过。”
这话一出,坐在炕尾并不曾靠近的大山子面色大变,当然另一面的俩媳妇儿也被惊到了。
尽管分家这种事情并不算稀罕,可冷不丁的突然被提出来,是个人都会惊讶的。尤其如今的大房,可以说是啥都没有,房舍、田产都被卖给了二房,偏生所得的银两却被大伯娘给祸霍了。
大山子张了张嘴,似是有话要说,可最终还是住了口。他低头想了想,其实分家也好,他有一把子力气,这些年私底下也存了些银两,即便真的分家单过,想来只要在县城里赁间房舍,拿存银买点儿食材练摊赚钱,糊口总归不是难事。
这么一想,大山子倒是淡定了。
另一面的大山子媳妇儿看了他一眼,见自家男人没开口也就低头继续照顾孩子了,都说嫁j-i随j-i嫁狗随狗,左右嫁过来这么些年也没吃什么苦头,往后最多辛苦点儿,活下来总归是没问题的。
至于二山子媳妇儿,也就是秀娘则一脸怨恨的瞪着她婆母兼姑母,可因着自家男人不在屋里,她也没有开口,想着先听听公公怎么说,回头再慢慢思量将来的事儿。
儿子儿媳没意见,大伯娘也没有,她只道:“这话倒也在理,左右大山、二山都已经娶妻生子了,是该叫他们出去讨生活了。只是他们要是分出去了,家里的活计怎么办?要不先给三山子娶一房媳妇儿?总不能什么活儿都叫我干吧?”
周家大伯面色深沉,目光更是直勾勾的盯着他婆娘。
他婆娘的意思他已经很明白了,左右不过是想着他手头上还有银钱,顶好叫俩儿子都出去,剩下的钱财尽够三山子花用了。问题是,他会这么干吗?
“阿娘当初分家时,给了我差不多六千两银子,还有几百亩的田产。田产之类的都叫你给卖了,换了四千两银子。”周家大伯一字一顿的道,“零头咱们就不算了,只算整数,统共一万两银子的家当,原应该一分为四,仨儿子和我各算一份,如今索x_ing一分为五好了,每个儿子都得两千两银子,我和你也一样。”
不提大山等人震惊的神情,单说大伯娘听了这话,心头顿时升起了一股子不详的预感,忙结结巴巴的开口道:“可那四千两银子没了啊!”
“那关我什么事儿?”周家大伯此时早已面黑如锅底了,吐出来的字更是硬邦邦的,毫无半点儿温度,“我手头上还有六千两,我和大山子、二山子每人得两千两……”
“我呢?那我和三山子呢?周大牛!!你这是要逼死我吗?!”
大伯娘慌了,彻彻底底的慌了神。其实,周家大伯往日里不是没有谩骂过她,甚至不止一次的动手打过她。然而也只有今个儿,周家大伯状似平静,实则却是满脸的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