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从尸体上牵出魂魄枷了,一边一个押解着消失在芦花荡里。
东华深觉与杨少彦同病相怜,自己也是从最末等的生灵做起。只不知杨少彦最后是否投成蚂蚁,有没有跟他一样见光即死的。
再细思,却又有大大的不同。自己下凡原是为了较劲,数年之后驾鹤西去仍是天界高高在上的帝君一尊,算不得苦。杨少彦却身负魔皇之命,观他从魔境走出时的步履和神情,此行恐是不死不休。
东华大神只顾着在心里长吁短叹,却没有察觉,自己对这个魔境之人所发的恻隐之心中,还隐隐掺了些钦佩的意思。
视野忽而变得明朗,已是在一处小院的圆门边。
杨少彦正在和杨二说话,似是起了争执。
杨二不耐道:“你只管好好读书,我只管去快活我的,咱们各行其是,不是很好么?”
杨少彦一手扳上他的肩:“今日哪里也不许去,你如此狂放,待要置父亲与姨娘于何地?”
杨二动了动肩膀,却没有甩掉杨少彦的手:“我娘除了名分,哪里是姨娘了,要你来提醒?”
杨少彦急道:“我无意中伤姨娘,可你总要学点好,父母年事已高,若是日后哥也走在你前面,那时身边无人,还指望谁来提点你?”
杨二一怔,扯起杨少彦的手,大力甩下:“你别耽误我!”一头说,一头转身走。
杨少彦蹙眉看着他,若有所思道:“八岁时你忽然将学业荒废,后来便跟着闲汉地痞斗j-i赌博,你……心里是不是存着什么事?”
杨二略迟疑一下,却并未停驻也未做声,脚步反而加快,径自出了院门。
杨少彦在原地握了握拳,呼来一个小厮:“给我套马车来,千万摘下府牌,一会载了我,悄悄跟在少裕的车后面不要被发现。”
不多时,便至章台街,杨少彦掀起车帘看看外面,叹了口气又放下:“今日无论如何,我也要劝他跟我回去。”
东华正一门心思的看着听着,听到这句时,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
无数年岁以前,自己惊怒之下,几乎是只身来到魔境,那一路在云雾里横冲直撞,心里一遍一遍念叨的不也正是这句话?
东华不知这句话有没有触动玄天的记忆,很想去看一看他此刻的表情,但一想到可能会暴露什么,又咬牙忍住了。
待杨少彦下了马车,面前出现“幽兰院”三个大字,他站在原地窘迫了片刻,终是举步,向眼前的所在迈进。
这时“哎唷”一声,一个女子倒在脚下。
杨少彦慌忙后退一步,那女子抬起头,露出一张美艳动人的脸。
东华微微吸了一口气,这不是辟邪么,大白天招摇过市不怕吓着路人?再看下半身,袅娜的水蛇腰,外穿水绿长裙,裙下有起伏的曲线,分明是两条纤长的腿。
原来辟邪这么早就被玄天放出来了。
东华转过头,岂料玄天也正在看他,依然沉着目光,情绪莫名。
幻境里杨少彦局促的半俯下身,向辟邪伸出一只手去。
辟邪眼睛里有情愫一闪而过,也便伸出了手,站起来时,嘴角已经弯出了明媚的弧度。
杨少彦脸上一红:“街上车来人往,姑娘小心。”
辟邪抿着嘴,只笑着点了点头,便轻快的消失在人群之中。
杨少彦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才想起来此地的目的,不由又黑了脸,慢吞吞走进幽兰院。
鸨母迎上来,听他说起要搜寻的人,眼珠子便转开了。因杨二是熟客,又见杨少彦面容和杨二略有相似,故而面上虚应下来,一壁厢暗暗叫人给杨二通风报信,一壁厢将杨少彦往后院引。
东华暗道算盘打得响,杨二若被揪出来,一则少不了半场推搡吵闹,二则宣扬到杨家,怕杨二日后也不好常来挥霍。
幽兰院的后院建造别出心裁,一方池水隔着院墙连通护城河。池子里荷花将残,红的凄艳。杨少彦独自站在池边,鸨母走开后并未离去,只躲在一旁望着风,只待杨二从前门脱身,再请杨少彦上楼。
荷叶动了动,水面震起一点涟漪。
涟漪越来越明晰,渐渐飘上来几绺乌黑的头发,而后一个不着寸缕的白皙躯体破水而出,立在残荷中央,五官j-i,ng致绝美,头发极长极密,水淋淋贴在胸前,恰到好处的掩着羞处。
东华大神观察了半晌,最终在心里给出了三个评价:男女莫辨、公母莫辨、雌雄莫辨。
它定定的凝视杨少彦,眼中微光流淌,不知是喜乐还是悲哀。
鸨母见了这情形,哪里还绷得住,早嚎着“鬼啊怪”的,奔出去叫人了。
杨少彦却好像被无形的大锤击中了一般,浑身微颤,木然的站在原地不动。
水中的它忽然甩去了面颊上的水珠,而后朝杨少彦伸出手来。
杨少彦石化了的眼珠突的动了动,泛起暗淡的红光,继而直勾勾的盯着它,三步并两步向池子里冲去。
这时绿色衣裙的辟邪不知从何处迅速闪出,大力将杨少彦推在一旁。杨少彦不管不顾的爬起来,继续朝着池子方向冲。
辟邪拽住他下摆,岂料杨少彦力气大的惊人,竟拖着辟邪向前去。辟邪方使些力气,只听一声裂帛之响,她的手里只剩下一片衣角。
辟邪无奈,吐些迷雾,欲将杨少彦迷翻了事。
东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