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急于求证,毫不体贴的继续问他:“尊驾到底蛰伏在九重天的何处?还是说,尊驾依旧回到了魔境?尊驾又给这雕塑的双目动了什么手脚?”
他每问一句,自身尸脸上的纠结之色就重几分。可最后一句问出来时,自身尸却忽然平静下来,声色俱收,倒让东华怔了怔。
自身尸畅快的笑了一声,放下捂住额角的双手,东华清晰的看见他眼中那一抹晶亮的泪意。自身尸声音发抖:“不容易,师尊总算是有了一件可以透露的事,都喜极而泣了。”
若非他只是虚幻,东华真想替师父除掉这个祸害。东华勉强用淡然的语气道:“尊驾请讲。”
自身尸早就迫不及待了:“那眼睛里是两枚铜片。当年玄天徒弟从帝浊处缴获的铜镜,就是师尊冶炼它的边角料。至于用途么……你大概也知道了。”
自身尸既是太清的分身,自然也身负太清的见识与天分。炼丹造物,游刃有余。
先前太清有说,自身尸曾通过那铜镜蛊惑帝浊,可放大人的贪嗔痴三念,已被毁去。
那铜镜已经非同小可,却只是个边角料。
东华眉心一动,已经隐隐联系到当年某日。
果然自身尸下一句便是:“好在当年二番仙魔之战时,随你去无望谷的是青阳小仙,他对真是你仰慕的很。”
“是么。”
“不过,天界同样仰慕你的,加起来怕是比十万天兵还多,倒是可以加以利用呢。但我已经想了别的法子,哦,扯远了。”自身尸炫耀着自己的神机妙算:“你当时只顾着紧张玄天徒弟,却看都不看青阳一眼,你认为,他心里好受么?”
东华垂着眼睑,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模样。但自身尸倒也不恼,继续得意洋洋的讲:“他倒是个不错的人,只起了一点不满之念,可也够用了。我将这嗔字幻境通过法阵数倍施加给他,果不其然,当时任你看的是谁,他都会对其怨气横生。一念,一瞬,一推,火候刚刚好。只可惜,我动了法术被他察觉,不得不继续蛰伏。”
早在东华身负剑伤,太清救他时曾说青阳“有懈可击”,大概便是自身尸话里的这“一念”。
怪不得青阳当时不争不辩,俯首认罪。因为这般行为虽非他所愿,却记得清清楚楚。
东华淡淡道:“果然厉害。”此事已没什么好说的。他有言在先,无论如何青阳犯了错,罚是一定的。青阳被他遣去守无望谷,也算是最好的安置。
自身尸听见东华这句不走心的夸赞,早已喜上眉梢,一双清眸在金莲映照下熠熠生辉。
东华趁着他得意忘形,难得对他先发了话:“不知尊驾筹算了什么计谋对付我们,对付三界?”
自身尸呵呵一笑,道:“玄天徒弟那边已算是一锤定音,他回不了天界,下一个自然是你……”他忽然住了口,复又笑了:“好啊东华徒弟,想要引师尊透露秘密给你,真是顽皮。”
东华听头一回听见有人赋予他“顽皮”一词,险些动容。不由微微一笑,毫不吃亏的回击:“尊驾更是顽皮。”
自身尸非但身怀太清的素养,还有j-i,ng明。意识到东华试图探他的口风后,直接道:“今r,i你二人闯进来,我也是觉得有趣,才透过幻境与你搭话。此刻累了,师尊去睡。东华徒弟,后会有期。”
东华见他要走,忙道:“尊驾不放本上仙出去,如何再会?”
自身尸挥挥袖子,悠悠道:“这幻境伤不了人,只要一一尝过三个咒字的幻境即可,方才你已见识过贪字幻境,余下的,你慢慢品。”
东华一怔:“贪字幻境?”
天界在前,玄天在侧,天下大治,一切安好。
这些都是他所期许的情形,原来这些幻境,都衍生于各人的心境?
自身尸的身影缓缓在金莲丛中淡去,留下了最后一句近乎炫耀的解释。
“这深渊共有五重地狱,我名之三垢渊。前面四重地狱全是身罚,这一重却是心罚。”
他这转身的动作优雅从容,遗留的话语轻轻淡淡,与先前那放肆的言行判若两人。倒让东华错觉,是太清的真身显灵了。
可是他为何要刻意模仿太清的神态,他不是十分讨厌的么?
东华分不出太多心思应对这个玄机,因为眼前景象变幻极快,转瞬间东华已从天河之滨驾临至河畔小舍前头。
几树腊梅恹恹的开,河上一层厚厚的冰壳覆盖,就连九檀的尸身都完好无损。
天眼看穿墙的那一面,翠炉袅袅升烟,酒香弥漫。
一袭黑袍的玄天正坐在石床之上,怀中抱着一个身躯。
这一幕东华可说是永生难忘,这是二番仙魔之战以后他与玄天第一次相见。
严格的说,是东华第一次主动来寻玄天。当时虽有争持吵嚷,可东华毫不后悔,甚至庆幸能在那个时候作出那样的决定,否则何来今日。
斯情斯景,如今在幻境中再现,自然让东华心里有所触动。但随即便告诫自己,这是幻境不是回忆,要小心提防。
此时如当初一般,怀中的身躯伸手抚上了玄天的脸。按照原定的情形,玄天是要寒着脸推开他的,而此时没有。
那个与东华一模一样的身躯从玄天怀中坐起,嘴边含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