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夏尽秋来,又到了一年初冬,周牧白十五岁生辰之日,郑暄依着惯例给她赐礼,天未亮便在流芳殿焚香祭祖,祷告三皇子小成,再由刘公公领着到承谨殿后殿,与太子一道噤声而立。卯正,总管李佩躬身进来,太子颔首而出,李公公跟着到殿上伺候去了。碰巧今日是大朝之日,文武百官皆在正门殿外候着周凛御门听政,一直到政事议毕,李公公才又抱着拂尘进来,领着周牧白到前殿,百官叩拜,此后便可御前观政了。
一日折腾下来,牧白回到泉清宫已是末时将尽,虽是初冬,她额上也略有些薄汗。碧玥赶紧沏了茶来,牧白接过急饮几口,碧玥与书瑶对望一眼,书瑶上前递了张丝帕子:“殿下用过午膳了么?”说着几个小丫头端着流水盘从后堂走来,书瑶将里边几碟点心取出。牧白试去微汗,又净了净手:“与皇兄在父皇那儿偏了些。”随即一笑,捻起一块翠玉豆糕,又带着几分调皮:“不过不如在咱们宫里进得香。”她将豆糕送进嘴里,指着点心道:“你们俩也用些。把这碟子蜜饯金枣给小果子送去,他陪我站了一天,还没吃东西。”
书瑶陪着她也尝了两味,又回她:“一早璐姑姑来传皇后娘娘懿旨,今晚在泉清宫设宴。”
牧白点头,上回二皇兄小成,也是在菁华宫设宴,表示皇子长成,可统领一宫之事,直到大婚封王,才赐府另居,只是孟贵妃心疼儿子,菁华宫是一直留着的。
既然设宴,小厨房自然是不够看的,御厨们跟着内务府忙进忙出,书瑶让小团子带着几个小内侍迎在门外,一会儿东宫送了贺礼,一会儿灵禧宫来了仆从,郑皇后又指派璐姑姑坐镇,泉清宫里人人喜庆。
周牧白避开众人,自到寝殿偏殿沐浴更衣,此刻她正沁在微熏的池水中,四周蔓帘垂吊,既隔绝视线又护着热气不至太快消散。
遥想五六年前,她第一次来到这座宫殿,仆从们整齐的站在外庭的院子中,看她踏入殿门,众人齐身下跪,三呼千岁。一生际遇,就此改写。
泉清宫外绕着几株老槐,常年翠绿,年幼时牧笛也常跟着牧歌在槐树下走过长廊,或者绕往锦钰宫,或者拜宴暖晖堂,总在抬眼时望到槐米如念珠撩挂在树梢,清风拂过落下一串儿粉白淡黄。那时夏日正长,树下微凉。
远远再看到老槐树,周牧笛便有几分期盼,皇姐初孕,皇姐夫不在身旁,几个月来都被接回宫里养着身子,又不能常走动,她多半都在远尘阁陪着她静养,想来竟有月余没见到牧白了。
轿子行到泉清宫时周牧白正将李公公送出门来,周牧笛轻挽流苏,隔着十余步的距离看白玉石阶上修长的身影,牧白临风而立,眉目清朗,暖阳铺陈在台前,那一身簇新锦袍衬着她淡然的浅笑,也似熠熠生辉一般。
看宝华轿停在殿外,李佩带着几个小内侍向周牧笛行礼,牧笛收回神色,扶着亦如的手下得轿来:“父皇给三皇兄赐了什么好东西,竟劳你亲自送来,还是刘老头又躲懒?”
李佩哈哈大笑:“陛下赐的礼物都奉在大殿上,公主殿下一看便知。今儿个不是刘得保当值,奴才才得跑这一趟,也得了三皇子殿下的赏。”
“你随我进去,看看父皇赏了什么,回头也给我跟父皇要去。”周牧笛调皮惯了,说着便来拉李公公的衣袖。
“笛儿!”牧白上前几步:“御前多少差事等着李公公去办,咱们别误了父皇的事。”看牧笛嘟起小嘴,又好声哄她:“前日里我得了一对极好的镇纸,让碧玥收在书房里给你留着呢。”
“果真?”周牧笛自然知道牧白的用意,可也欢喜着,突然想起今日自己也是贺礼来的,回头看了一眼,亦如会意,在小丫头手里接过一只锦盒跟着。
李公公看她兄妹携手走进殿门,笑着带人复命去了。
这兄妹俩在书房里才聊得几句,碧玥便来叩门,外边长公主周牧歌到了。两人都唬了一跳,牧白忙迎出门去,果见一群人拥簇着,周牧歌正从软轿上下来,牧白迎了上去:“皇姐怎么亲自来了。”说着悄悄瞥一眼她微隆起的腹部,立即脸红过耳。
周牧歌一手扶着她手臂,一手撑了撑腰:“怎么?姐姐来了不欢迎?”周牧笛此时也迎了出来,接过她姐姐的手,一听这话竖起柳眉:“她敢!”
周牧歌知道牧白担忧什么,笑笑安抚道:“还小呢。不碍事。只是今日饮不得酒。”
于是姐弟三人嬉笑着走进大殿。不一会,太子及其他两位皇子也都到了,各宫的贺礼多是一早送来的,这样便等着吉时了。
“皇兄!”周牧翼抬脚进来,看到牧白一脸欣喜,先团团做了个揖,再跑上两步来到牧白身边。
“不是说你跟着靖国公到靖州拜师学艺去了吗,怎么竟回来了?”牧白揽着她兄弟的双肩:“好小子,长壮实了,个头都要赶上为兄了。”
周牧翼嘻嘻笑着,眼睛却望向牧歌:“姐夫一心记挂着皇姐,我央着他带我一道回来的。靖国公拿我俩没法子,你没看到,临走的时候他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靖州地处边陲,数月前急